“西华城虬龙帮昨日正式报告副舵主一人及属下帮众四十人失踪。失踪人为四日前清早自西华城码头驾大船一艘驶出,半日内失去联系。四个时辰前,船在斑旗城南二百里外海上,被路过的渔船发现,被发现时倒扣于海中,船艉有破损,状又不似触礁。如此船随海流漂到这里,按时间倒推,应是四日前从西华城西部海上漂来,时间大致能够吻合。渔船报的船只大小与虬龙帮所报情况大致接近,初步推断失踪人在四日前于此船中出事,船被翻扣,但具体仍待虬龙帮中人前往现场辨认。这已是我第九艘遭袭失踪船只,其余船只都是在京师以北海域失踪,只这只是在南部海域,但好在已被找到。出事原因还待查证。目前只知其出发乃是受洪越群所召,原因上那洪越群闪烁其辞,似有隐瞒,不知与这船毁人失之间是否有关,我们正在加强讯问,只是他身份尊贵,我们未得王爷命令,不好直接动刑……”
“捉襟见肘啊……国师,这时局纷乱,我这人手顿显不足。想来当时你劝我再忍二年,并非没有道理。”忠王暂时打断了管家模样手下的话,转对国师道。
国师闻言沉默不语,只是用右手轻抚颌下灰白的胡须摇头。
沉吟良久,忠王爷转对了那管家模样人,沉声道:“你传令下去:让影堂的人全力追踪魔教踪迹,务要将火药放置地点摸清,必要时可与城卫军李廷臣和九门提督章嘉麟联络,皇城安危须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想看热闹也要当心别丢了脑袋。传令船队向南收缩,暂不要与海盗王船队照面。‘铁门教’预计要从中作梗,就叫剑堂罗刚他们看着办吧,和这帮老鼠们不用有什么顾忌,顺带搜了火药,与那些抓到的‘铁门教’活口儿一同在海上点了炮仗吧。再让皇家巡逻队里我们的人随时留意海盗王船队动向,有何异动,随时报我。礼部的事先不必理会,但要派人盯紧十方禅院,和尚们有大的举动也报我……”
“国师,你看如此处置如何?”忠王爷问。
欧阳国师略沉吟,便摇头道:“王爷之决断已是当下最为可行之策,老朽自无旁议。”
忠王爷摆了摆手,那管家模样之人即躬身退下了。
房门关好后,忠王爷缓道:“我仍觉得事情有隐患,可实无余力追查。”
国师道:“你可是言那祭杀七彩神仙之人?”
忠王爷点了点头,道:“这难于测度之人常是事情的变数,而我目下最大的敌人,就是变数。千里之堤,尚溃于蚁穴,这可能还是一只不小的蚂蚁。其实力目下虽不足观,但却可成后患。日前有报,西华城原有一渔家,为虬龙帮老张他们两年前收渔牌时除掉的,其间走脱一人,可能与这祭师有联系。我自想追查,然京城内现在已是祭师云集,且不少又与江湖门派势力牵连甚深,有了皇伯的特赦令,大面追查下去又恐更生波澜。此事外人不好办之,应是豁子派人,但这两天那洛家反弹,显是不满我插手武林,便有心牵制于我,故欲行专查,亦已难成。而若要遣一得力者单行追查,然可行之人本就无几,于前者数个更要紧处还仍显不够……”
国师自沉吟半晌,乃道:“为王者,行大事,务要取心正直,而忌偏斜旁逸。既无可行,当舍则舍。如无力做到尽在掌握,便只向那最坏的可能去准备。只要底牌仍在手中,余者自无纠缠之必要,只见招拆招便了。事后可能亦有反扑,但若是大势已成,则也不过癣疥而已。琳琅,琳琅,可惜了……”
忠王爷点了点头,拱了拱手道:“学生受教了。”便自不言。
见那边已无动静,霍雨儿一边琢磨忠王爷对己可采用的防备手段,边与魔龙也约定了这几日皆来此交换情报,随后,便将神识退将出来。面前一看,只见桌上有四个菜,当是之前石坚所点。他此时只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叼着菜,眼睛却自眯了,只是在不着形迹地四下观察,也是为她做着警戒。见她终于回了神来,也知必有收获,便轻点了点头,彼此心照不宣。
待得酒店打烊,二人方离去。临会帐时,又将小二唤来,与了他二百两银子,让他这三日只将这座位留与二人。小二欢喜地应了。离店后,已是近子时午夜。
二人便寻了离这天福居甚近,又紧临着皇城广场的一家规模颇大的客栈行去。此客栈招牌显赫,名唤做“云水阁”。待走进之后,掌柜忙迎上来连连作揖道:“实在对不住了二位,这房间确是已经满了,二位还是另找别家吧。”说完就要往外让二人。
石坚道:“掌柜莫急,但请寻那客人询问一下,如哪位可匀一间出来,这五万两银子即是酬谢。如成了,这一千两也就是你的。可愿行个方便否?”言毕,六张银票已是拍在账房桌上了。几个时辰的听风,让石坚也顺带把京城里现在的“二手”客房价码打听到了。价格虽是骇人,但好在二人尚还支付得起,霍雨儿于白日里进京路上早与他交待过了章程,故他自是底气十足,待再望向霍雨儿时,果见得她点头肯认。
掌柜确是瞬间转了脸色,只迭了声地应道:“失敬,失敬,您瞧我这双眼?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只少坐,我一准儿一会儿就帮您办妥!”即是一溜烟地跑将进去了。也不知他是真去游说了,还是想了什么别个办法,只小半柱香功夫,就自内中急吼吼地奔将出来,只对石坚道:“二位爷,成了,帮您二位匀了处宽敞套房出来,二位爷里边儿请。”便引了二人上楼。
得了房间,二人自休整了不提。
这三日来,二人均是在那天福居中度过。如二人这般的人竟自不少,想是那些江湖门派,各系势力也都在加紧地收集情报,进行监视。
石坚偶尔也外出打探些消息。这京师里如今是鱼龙混杂,各种消息不用你费力去找,自向耳中听也是听得不少。
三日的监听,让霍雨儿把这城里各方的情势和忠王爷的应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尤其好在自己这边,并非是其优先处置的对象。
对国师所言的底牌,霍雨儿仍未全知,只知池子另一边的那个叫做屠天罡的雄伟男子定是其中之一。据石坚隐约听说,此人似与忠王爷父亲、前太子有所瓜葛,具体详情尚不甚知晓。而且,此人并不在城中他人所掌握之中,当是忠王爷手中的秘密武器。但为避免节外生枝,引人猜疑,霍雨儿也未将此消息向外透露。
余者也是知道了一些江湖之上的独行之人投靠到了忠王爷手下,自是行那投机之举,其中也颇不乏有些手底下有几下子的,林林总总,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忠王爷势力,自己看不见的底牌决不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