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姨一声长叹,幽幽道:“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好男孩儿啊,可惜了……”
霍雨儿只是趴在她肩上点着头。
琴姨接道:“所以你心中难过,既舍不得他,和这份感情,又责怪自己造成了这个结果,是吗?”
霍雨儿抬起了头,面对了琴姨,问道:“是啊,我心里难受,我该怎么办啊?”
“其实,你昨夜已经知道了,只是,你还没有勇气自己说出来罢了。”琴姨轻声道。
霍雨儿仍是望着琴姨,眼中有那几分迷惑。
琴姨微微笑了,用双手轻轻扶了扶她的双肩,漫声道:“你为了全家,去京城报仇,和去救有恩于自己,且对其有过承诺的龙,这没有错。
“愿意与你同生共死,是这男孩儿的选择。对于一个男孩儿来说,一生遇到了甘愿付出全部,包括生命也要去爱的人,这样的机会常常也只有这一次,如果不去抓住了,反才会后悔终生。所以,他会不惜一切地跟从你。这些也都没有错。
“而待得你这次终于成功了,而你的路还要继续往下走,但他已然再没有了陪你走下去的能力。如果强留在你身边,却会成为你永久的拖累,所以,他就想方设法地让你放开他,你若不放,他也会主动地远离你。这是他不得已而为之,但却不得不为。
“须知,放弃你,他更痛苦,但这恰恰是他能想到的最爱你的方式。有的爱,甚至是最美的爱,其实却没有结果。
“既然他纵是粉身碎骨,也要成全于你,那你,就不可以辜负了他。你只有好好地走下去,做自已该做的事,爱自己真爱的人,成为你最想成为的样子,才能使他的付出,变得有价值。而你需要做的,恰恰也正是你最需要做的和最想要做的。
“真爱你的人,不会去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情,反而去想方设法让你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这就说明,他真的爱你。
“所以,你要珍惜好这份爱。好好做你自己,这对他来说,也是成全。”
霍雨儿呆呆地听着,感觉琴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敲在了自己的心里。她反复体味着,良久良久,口中只喃喃着:“成全,成全……”
也未管霍雨儿如何思考,琴姨又接道:“其实昨晚你去喝酒,并不是要一直醉下去,而是要自己和之前做一个告别,所以,其实你自己就已经知道该如何了呀?可能只是这样想来太过痛苦,你自己也就回避了……”
终于,霍雨儿完全明了诸般思绪因果,心中如有大石卸下,浑身泛起了久违的轻松。她深深地向琴姨鞠了个躬,轻轻道:“谢谢你,琴姨,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随后扭过头去,深深地望了望窗上的太阳洒下的光斑,露出了回来之后,第一缕会心的笑。
两人对坐了一小会儿,霍雨儿心结已然打开,恢复了许多的轻松。她忽想起之前的话题,问道:“琴姨,你刚才说过有人喜欢你,你还没说是谁呢!是谁啊?”
琴姨按了霍雨儿的鼻尖,取笑道:“你打听这个干吗?想到田叔那儿去揭发我啊?”
霍雨儿也是吐了吐舌头,嘻嘻地笑了。
但徒然,她回想起一桩事,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件事可能是有关联的,于是对琴姨道:“我那个大仇家,就是那个忠亲王爷,这次我在京城时打探消息,偶尔听他说过一些话。他似乎问那欧阳国师,说是否有‘容秀’的消息,好像可能在迷雾之海……”
刚说到这,还不待问,霍雨儿就见琴姨的神色有异,遂住了声,但见她有些怔然发呆,便又是问道:“琴姨,这人好巧,也是叫容秀的……”
琴姨听罢醒转了来,只是摇头苦笑道:“哪有什么巧的?其实你知道也没什么,他提的人,其实就是我。”
霍雨儿这回真个惊奇了,没想到自己随便问的事,其中竟隐藏着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琴姨脸微抬,显然有思索回忆之色,又接着轻声道:“其实,你刚才问的,是谁喜欢我,这人,也就是这个忠亲王爷了。只是,那时他还是忠郡王。你还记得我说我被人追捕?其实其中就有一拨儿,是他的人。”
霍雨儿自被这个故事激发出了兴趣,此时已是全然忘了自己的情伤,而是好奇满满地,听琴姨讲起当年的事情。
琴姨却是一边回忆思索,一边满是唏嘘地将一段陈年往事曼声娓娓道来。
琴姨的妈妈本是上官世家之中的一名琴伎,父亲则是家主上官永康。因为未明媒正娶,所以便没人把这母女二人当作正常的上官家亲属和子弟对待,只是仍与很多的长工、佣人们住在外间的偏院里。
上官琴这个名字是妈妈所起。每次她提到自己是上官永康的女儿时,就都会被别人嘲笑。待她哭着问妈妈时,妈妈也只是哭,回答不了为什么别人要嘲笑她。久而久之,她就再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