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钦回头看到叶聆云仍跟着往外走,好像想到了什么事,忍不住笑道:“怪我大意了!马一安!”他将一直跟在叶聆云身后的那人招到近前,低声交代道:“把屋里那几个盒子给我拿出去葬了。明日请几个和尚道士来驱驱邪祟!”
“多承尚书……”叶聆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话刚出口,李仲钦便摆了摆手,说道:“不必跟我客套,心累,还是那句话……”,他停住脚步,看着叶聆云的眼睛说道:“有想不通的事便不要逼自己一直去想,有时候,只有时间才能给你答案。”
目送李仲钦上了马车远去,留在园内的那个叫马一安的管家在叶聆云身后说道:“启禀娘子,尚书已命我们把娘子在胡五家的东西拿过来了,胡五娘的账已结清了,多给她算了五十两银子。尊尚书令,卧房是按娘子的喜好布置的,有什么不合适的,您说给我,我即刻去办。这是库房的钥匙,尚书留下话了,请您得闲时清点一下。”
叶聆云听了,并没接钥匙,只含笑道:“有劳了,马管家,钥匙你先管着。今日都早点歇吧,有事咱们明天再议。”来到卧房,叶聆云无心去细看房内的装饰,只觉浑身瘫软无力,好易挣扎到床边,歪在榻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对这个谜一样的李仲钦,她不知该如何对待。房中的卧具香软轻柔,枕的是定制的裴家花枕,熏的是她最爱的“夜酣香”,叶聆云无法想象李仲钦这样一个日理万机的朝堂大员,如何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她自幼孤苦,没有人注意过她的喜好,顾咏恩欣赏的是她的才艺而非她本人;玄衣给她的更多是同情;而董平良虽然亲切,但对她则是利用多于关怀,唯独这个初次见面的李仲钦却令她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她搞不清为何被揭穿了却感到更加安全;也搞不清为何这个把四颗人头摆在她面前的狠人,会令她产生如此的信赖,这一个时辰的相见打乱了她所有的思绪和谋划,令她不知所措却又暗自生出了一丝不切实际的欣喜。
在叶聆云辗转反侧之际,“聆云家”最后一进院子,一间不起眼的小屋里,董平良向坐在黑暗中的一个人影施了一个礼,有些尴尬地说道:“平良惭愧,辜负了……”,那人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摆了摆手说道:“呵呵呵,平良啊,胜败兵家常事,再说也还没到论胜负的时候呢!李仲钦没把叶聆云公开揭穿,便是不想把事情弄僵的意思,他不是对你我网开一面,而是不想让圣上疑心,既然如此,那就顺水推舟吧。叶聆云这小丫头知道的,李仲钦都知道,她便真是反了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把她弄成个双面的暗桩,挺好!若笨到真是诚心反了,除了便是,反正咱们又没打算靠她成事,而且如此一来玄衣也就安全了。”
董平良躬身听了,连忙问道:“那李仲钦把马一安留在这里,想是也识破了?”
那个黑影哼了一声道:“马一安可不是叶聆云,哪儿那么容易就给他识破了?他在李仲钦身边待了五六年,可什么都没干,李仲钦便是想识破也没什么把柄啊。不过,李仲钦可一直把他当心腹,这次把他派到这儿来,确实值得琢磨,有意思……”
“这个马一安靠得住吗?”董平良有些忧虑地问道,以他对李仲钦的了解,觉得马一安很有被识破的可能。
“呵呵,他一家子都是被李仲钦间接给害死的,他爹的嫡妻没有生育,但这位嫡妻家势力不小,他爹不敢娶妾,就偷偷弄了个外室养在外省,刚养了不到一年,他家便坏了事,被李仲钦一状告到了御前。因是从犯,只斩了他爹,其他人等流放。这个外室因无人知晓算躲过一难,而这个马一安就是外室所生的遗腹子。但他娘情深义重,一直教导他要报仇雪恨。后来他娘故世,是我帮他安葬,教他习武,他倒也不是一定不会反,但是更可靠一些。”那个黑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