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良听了方暗自松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却被黑影打断:“平良,叶聆云要掌握好,除了你,我还会再加一两条线接近她。不要心里只想着控制,李仲钦这点比你高明,他能取得今天的成就也不是白来的,攻心为上的道理不只要懂,更须会用。”说着,那黑影起身向外走去,董平良在后恭送。
董平良出现在眼前,叶聆云完全没有意外之感,她马上起身向董平良施礼道:“师伯,今夜咱们怕是马失前蹄了,李仲钦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杀了四个人……”
董平良和蔼地拍了拍叶聆云的肩膀,笑道:“我都知道了,无妨,你只要记得在为谁办事就好。我接到消息,好多外来使节和商人来到长安,都想更好地了解咱们大唐,结交一些官员、富商,李仲钦是想把这里当成一个接待他们的地方。这个地方他也在圣上那里过了明路,要不然怎会如此奢华。既然他能把这件事安排给你,说明他现下并不想与我们为敌,想告诉我们他心底坦荡,衷心一片,你安心做事便罢。以后我不来找你,不必主动与我联系,有危急的事就在你窗口挂上这个,当晚我便来找你。”说着董平良将一个精致的荷包放在叶聆云手中。
叶聆云点头,目送董平良离开。
十几年转瞬即逝,在她入住聆云家的第二年,玄衣一夜之间突然消失,连董平良都没找到一点线索;五年前,董平良也一跤跌倒,从此人事不省,直到逝去。跟在董平良身边的小童儿武艺现在已长大成人,只是叶聆云对这个孩子始终不喜,直到见到武仁,爱他嘴甜心眼儿不坏,自己的养女小翠儿又中意于他,便收武仁为干儿子带在身边,也是她将武仁介绍到李仲钦那里做事,武仁胆小懒惰,但李相仍收在麾下只让他干点没什么危险的杂事,其实还真是托了武仁这位干娘的福。小翠自小被叶聆云收养,她的母亲是聆云家的妓女,生下小翠便撒手西去,至于他父亲是谁,那便无从可考了,但小翠个子高挑,肤白貌美,鼻梁高耸,众人皆猜测她爹很有可能是个外国人。
叶聆云放走信鸽后,再回床上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她现在仍是察事厅的厅儿,坊间盛传她是李仲钦的外室,可李仲钦对她的态度始终拿捏得分毫不差,虽然亲切,但不曾越雷池一步。李相不仅将朝政牢牢地把控在手里,自己家里也让他管理得风雨不透,叶聆云这位名义上的“外夫人”的存在,不仅没有引起任何争风吃醋之事,便是几位大小夫人与她见了面,也都是说说笑笑,看起来胜似闺中密友,一时还传为美谈。
两只信鸽飞向两个不同的方向,一只飞向相府,另一只飞向哪里,连她都不知道。她预感到这几天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没想到快得还没等她睡着,便发生了。
睡不着的叶聆云刚想起身倒口水喝,便听到“扑”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击打窗户的声音,她敏捷地跳起来,几乎是无声地靠近窗边,听了半晌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她小心地把窗户拉起,吓了一哆嗦,只见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糊在窗棂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血水,这正是她放出去的一只信鸽。
叶聆云贴在墙壁上,心里飞快地盘算应该怎么办,直觉告诉她,这事很可能是吓唬了武仁的那个人干的,她手指微动,两只银针便捏在指间,刚准备抬手甩向窗外试探一下,冷不丁听到耳旁传来一阵咯咯咯的轻笑。
这可能是这辈子叶聆云受到的第二次巨大的惊吓,上次那四颗人头好歹是死透了的,而这次,她竟丝毫没有觉察有人就在自己身畔。当这尖细而又有些刻意的笑声就在耳畔响起,叶聆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浑身没有一处还能听她的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