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你明明就——”
胡蝶的话被窗外的一声尖叫打断。
两人对视一眼,以为日军又跑进安全区行凶,忙靠到窗边往边界处看去。
只见披头散发的安太太抱着小安子大声嚎叫,身旁还有一只盛着大米的袜子。
惊慌失措的女人倒出大米拼命地往儿子嘴里塞,可往日里会甜甜对她笑的儿子再也给不了她任何反应。不论她怎么摇动,怎么呼喊,儿子的双眼都闭得紧紧的,一双干瘦的小手软软地垂在身体两侧,不复往日的灵动。
不对啊!不应该啊!明明刚刚自己还喂他吃了点馒头,怎么一下就没了呼吸呢?
“孩子啊!”安太太抱着小安子的尸体失声痛哭。
胡蝶砰地一声关上窗户,身体不由自主地慢慢下滑,瘫坐在墙根边放声大哭。
杜兰德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没用,只得将哭得浑身颤抖的女人抱在怀里,慢慢抚着她的后背,让她哭个痛快。
这一路走来,她背负了太多太多,可她终究是血肉之躯,也有承受不住的那天。
所以,她需要发泄。至少现在,他还能陪在她身边。
第二日一早,有早起的难民发现里弄的石牌坊下,安太太已经自缢身亡,僵直的身体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摇荡。
穿着善堂服饰的工人面无表情地解下尸体,堆放在旁边的收尸车上。
那里,已经放满了饿死之人的尸体。
难民们神色木然地看着善堂工人的一系列动作,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工人临走时随手捡起地上的幼儿尸体,像抛垃圾一样抛在收尸车上,漠然地推着堆成小山的尸体离开。
乱世人命如草芥,他们自己都朝不保夕,实在没有多余的怜悯分给别人。
杜兰德一觉睡到中午才醒,他寻思着今日已经是在这个时空的最后一天,不能再在阁楼窝着,于是挣扎着站起身,扶着楼梯慢慢地往下走。
听见厨房有响动,料想胡蝶在做饭,杜兰德便想去给她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