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在后世,通讯那般发达,上峰的消息渠道很多,地方上一样出于地方保护和自我保护,对一些重大事故矫过饰非遮掩真相,或者大事化小,更何况如今这个年代。
可是众官员虽对李大使的提议求之不得,但是当事人愿意么?叶小天愿意背负污名,忍受流言绯语?赵驿丞的娘子和父亲都死得不明不白,他愿意忍气吞声,大事化小?这两人只要有一个不同意,这些事就别想掩盖住。
这两人中众人最担心的还不是叶小天,在名声和宦途之中作一个选择的话,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忍辱负重”的,可赵驿丞父亲一死,必然丁忧,虽然丁忧不是免职,三年后依旧可以复出,然则宦途上耽搁三年足以耽搁许多事情。再说,他父亲死因固然明白,可娘子之死却还扑朔迷离,他会不求真相么?
这时候,“众望所归”的赵文远轻轻咳嗽了一声,用疲惫沙哑的嗓音道:“家父临终之前,对我曾有一番交待,白主簿和叶县丞当时就在家父身边,两位想必也听得很清楚。”
白泓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一时有些无法理解。赵歆明明中了见血封喉的毒箭当场丧命,哪有什么遗言留下,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叶小天也诧异地挑起了眉头,看向赵文远。
赵文远神色木然,自顾说道:“家父遗命:叫我辞去官职,回乡守制,于我本司中辅佐长兄,担任总理,划拨清泉洞、白莲洞、长岭洞、五峰洞,四洞十五旗到我麾下。”
叶小天率先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不错!令尊临终之前,确有这番遗命。”白主簿不明白叶小天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叶小天都这么说了,他随声附和应该就不会错了,白主簿马上点头道:“不错,本官也听见了!”
叶小天毕竟在贵州住了几年,对土司制度远比白泓了解的多,所以他马上就明白了赵文远的意思。赵歆之死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而且凶手都无从追究,对赵文远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分家产!
赵歆是播州大阿牧,杨天土驾下的兵马大总管,同时他也有自己的辖地和部落,也是一个大土司。赵歆辖治着九洞五十八旗。统管这所有领土的继承者当然是他的长子,可次子们呢?
次子们的长兄一旦成为土司,他们就会晋位为土舍,可土舍虽然尊贵,却未必掌握实权,这土舍就像亲王,宋朝的亲王住在京城,仅有一座王府,明朝的亲王享有封地,是一方诸侯,权柄岂可同日而语。
在一个土司部落里,真正大权在握,权柄仅次于土司的是“总理”(也称阿牧),再其次是“家政”,这就像朝廷里的官,土舍只是散官。有“总理”、“家政”等职务在身的土舍才有实权。
赵文远得到了这句承诺,便站起身,黯然拱一拱手:“家父逝世,赵某悲恸难当,心神憔悴,不能议事,这就要回去为家父料理后事,准备丁忧,衙中政务诸君商议便是,议罢知会赵某一声即可,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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