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那边的土司想让他们按年纳税那是很困难的,而在四川这边则已成为常态。所以。四川这边征调土兵做战、土司缴纳税赋都是常态,而贵州那边的土官们还基本保留着汉唐以来的绝对自主权,堪称国中之国,这也是鹰党把贵州做为改土归流的重点的原因。
石柱司开采冶炼铅矿的手段很落后,每年出产的铅并不多。上缴朝廷之后所余有限,而这又是石柱司的重要财源之一,所以对于铅矿的保护,马斗斛一向很重视,这也就难怪他对盗采者非常恼火了。
可是尽管严厉打击,但盗采利润太大,依旧有人铤而走险。今日这伙盗采者,马斗斛判了他们“红鞋子”之刑。与贵州那边的土司喜欢使用把人丢进石灰坑烧死的酷刑不同,这边的土司喜欢用“红鞋子”。
一双铁鞋穿在犯人脚上,底下是烧红的铁板。让犯人在痛苦中蹦蹦跳跳地挣扎,直至痛苦不堪地跌倒,整个人活活痛死或炙死,和炮烙有异曲同工之妙。
马斗斛处理完了这起盗采案,愤愤然地了后宅。大堂之后是二堂,二堂是土司和师爷们的办公所在还有师爷们的住处。三堂就是土司家族的生活区了。三堂有东西两个花厅,东花厅是接待重要宾客的所在,西花厅则是马氏家人日常聚集的所在。
马斗斛进了西花厅,对覃氏简略地说了几句今日所审的案子,这时下人端了一碗汤羹上来。覃氏接过温柔地递向马斗斛。马斗斛一见那汤羹,便咧嘴道:“又是银耳莲子燕窝羹啊?”
这汤羹略甜,余此之外并无其他味道,口味较重的马斗斛很不喜欢喝这种汤。偏偏覃氏却喜欢为他调理这种汤。覃氏像哄孩子似的道:“你脾气大,火气旺,要喝这汤才有助调理。”
“哎!来碗咸蛋肉糜羹多好!”马斗斛无奈地嘟囔着,像咽药似的,摒着呼吸唏哩呼噜一口气喝干,把碗递给覃氏。覃氏向他嫣然一笑,道:“你呀,莫要时时动怒,都一把年纪了,还不能放宽胸怀!”
覃氏娇嗔着出了花厅,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了,转而被淡淡的厌恶之色所取代。她和丈夫有共同语言的地方实在不多,生活理念、生活习惯,太多的不一样,就说丈夫喜食的甚么咸蛋肉糜羹,她就觉得粗鄙不堪,尤其是他吃东西那动静
“跟猪抢槽似的!”覃氏厌憎地暗骂,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丰神如玉、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他的谈吐、气质,用银匙斯文儒雅地喝着银耳燕窝汤时的样子,覃氏心中顿时一热,丈夫这等粗鲁男儿,怎么跟人家比?
把银碗交给下人,覃氏没花厅,而是了自己住处,细细思量起来:“应龙欲谋大事,举兵在即,我与千驷应当在此遥相呼应,助他成就大业才对。可是,土司大权在那匹夫手里,就算他死了也只会传给千乘,这该如何是好?”
覃氏愁肠百结,反复思量,忽然想起刚刚马斗斛所审的案子,不由心中一动:“矿!铅矿!如果在这铅矿上动动手脚,是否能一箭双雕呢”覃氏想着,脸上渐渐露出得意而狠毒的神色。
鱼木寨在山上,山下零星地有几个小村落,也都隶属于龙阳峒司。村落附近开辟了一些田地,虽然土地贫瘠,但种些庄稼也能糊口,对于年老休弱或家中壮丁不多的人家来说,侍弄几亩田地,倒也能安稳度日。
李经历悄然出现在毗邻上山道路旁的那个村落路口,探头探脑地往村里看了看,又面带苦色地扭头看看一旁的灌木丛。叶小天藏在灌木丛中向他扬手:“李兄莫慌,但见不对,我立刻救你离开。”
李经历欲言又止,罢了,自己得罪了一方土司,从贵州逃到四川来都逃避不了他的追杀,只有投靠叶小天才能避免沦为乞丐。如今总要为叶小天做点事儿,才能显出自己的价值啊。
一个村民扛着锄头从村落里出来,叶小天立即缩了灌木丛,李经历忙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做下,把一条腿伸出去,用手扶着,好似受了伤的样子。那村夫一见李向荣,惊讶地道:“哟,这不是李老爷嘛,听说李老爷你去了湖广,这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