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劲全力,男人终于喘着粗气站了起来,拿下堵着伤口的碎步,已经被血渗透,但伤口依旧没有堵住,血流如注。但他不在乎了。
丢下血布,邦德用力推开一旁的小纳尔,虚着脚步走向竖在墙边的草叉。
然而因为被剥削,高强度的劳作掏空了男人的身体,再加上刚刚受到创伤,血还在流。邦德哪有力气追赶上去,只是拖着草叉,一步一挪的追着消失的车队。
纳过税的镇民大多回到了家中,还剩一些看热闹的,眼神麻木。这样的戏码上演太多次了,几乎每家每户都曾出过邦德这样的人。
或许,他会死在路上。或许再过几日,人们就能在镇中心竖起的木杆上,发现邦德风干的尸体。一次次的反抗,一次次的被镇压。
小纳尔看着邦德大叔拖着草叉踉跄的背影,紧攥着双拳。他阻止不了什么,他也想跟着邦德大叔一起追上去,杀死那群毒蛇,像是故事中的英雄般救回吉娜。
可是小纳尔回头看向人群,麻木的面孔中,还有那么一幅饱经沧桑熟悉的面容,正着急的盯着他。
他做不到。
纳尔悲切的望着邦德的背影,就像此刻的夕阳余晖一样,缓缓消失在视线中。他知道他将再也见不到这个和蔼的大叔,也再没机会把床下藏着的雪绒兔送给梦中的女孩。
梦,该醒了。
不知站了多久,久到人群各自散去,久到再无一点光亮。寒风刮过,纳尔裹了裹单薄的衣物打了个哆嗦,嘶哑着声音朝留在原地的女人说道:“走吧,回家了。”
澄澈的眼神不再,不到半天的时间,纳尔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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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咯吱咯吱~’
纳尔搀扶着女人回到小木屋,破旧的木门只是一扇烂木板,但好歹可以隔些寒风。让老妇人慢慢坐到床上,两人均为出声。
女人发丝花白,面颊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苍老。瞪着一双无神的双眼,嘴唇半开,颤抖着像是想说些什么。
纳尔一改往日的活泼,沉默的生火,用家中仅剩的脏被褥裹在女人身上。拿过一根醋矮木桩放在火堆令一侧,呆滞的看着女人。或者说,正透过那张床看着关有雪绒兔的木笼。
寂静,只有偶尔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妈,明天咱们吃肉。”
做好了梦醒的打算,纳尔觉得自己失去了些什么,但心理好歹是放松了一些。苦涩的对床上的母亲笑了笑。
女人没有反应。纳尔当然知道。
毕竟残疾人的税收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在他6岁那年,父亲为了缴纳纳尔高额的‘祈神税’,戳破了母亲的耳朵。可惜税收官根本不信,但他们还是‘开恩’的帮纳尔家毒瞎了女人的双眼。
朝火堆中加了一把柴火,纳尔沉默不语。环视破旧漏风的小木屋。他不知道为什么世道会是这样,甚至有时会幻想那些贵族老爷的生活是怎样的?
是不是能交的起苛刻的杂税?住的小木屋不会漏风?甚至能有一床干净的、暖和的被子?
“呵。”纳尔苦笑一声,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向女人做的床。
他想再看一眼这个兔子。
“嗯?”
接触到木笼子后,反馈来黏腻的触感,纳尔收回手,食指和拇指在眼前拈了拈,又放在鼻前细闻。
黏腻,褐红色,还有一种腥臭味这是!
纳尔半蹲在床下拿出木笼。
只见木笼的一侧被不知名的生物咬开,看木屑和剩下的栏杆上的咬痕,像是老鼠。笼子中的雪绒兔不见了踪影,只有木笼内干涸的血迹,以及黏着的白色绒毛,在诉说着这可怜的兔子提前遭遇了不幸。
一股无名火在纳尔的心底燃气,他正捏着一只,被啃食的只剩脚腕的兔足。愤恨的丢进火堆。
抄起刀刃卷了一半的钝刀,纳尔瞪着眼睛在室内寻找吃掉雪绒兔的混账老鼠。
喘着粗气咬着牙,纳尔双眼血红。就像,离去的邦德那样。他急需发泄自己的不满,现在就要!
撩开耷拉在床沿的被单,小木床下除了一些白色绒毛以及血迹外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