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还真是大问题!估计是购买原材料的钱都没有了吧。”父亲没等杨长春说完,接过他的话说,“原来‘沙松’冰箱厂,在全国同行业的厂中也是数得着的大企业,也是红红红火火的一个企业,还不是说倒就倒了。多可惜!即使‘沙松’最红火的时候,也没像现在的‘活力28’火。沙市日化是全国同行业中的头牌啊!没想到现在也会这样!唉——,那你们公司有什么打算?”
父亲激动了,一口抿干净一大杯酒。
杨长春又给父亲倒上一杯。
“打算啊,据说公司两年前就想上市,结果市里不同意;现在在走第二条路,说是今年初开始,和德国一家企业谈判,准备合资。合资的事是老刘告诉我的。据老刘说,不久厂里要召开一个中层干部会议,准备把和德国合资这方面情况和大家通个气。依我看,不如开个全厂职工大会,给大家通报一下现在的情况更好。让大家知道,我们公司停车的原因就是差资金,不是别的!免得大家猜东猜西、想七想八的!”长春说。
“市里这么多银行,市领导多做点工作,多贷点款不久成了;再说,上市也可以啊,洪城不是上市了吗?据说一下子就解决了资金问题。合资啊,学人家先进的技术先进的管理真是没话说,等到没资金了才想用合资来解决资金问题,是不是迟了?”父亲叹了口气。
父亲又一口干了酒杯里的酒,然后打开烟盒,递给杨长春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吸上。
这支烟一点上,就表明父亲这顿酒算是喝完了。
看看桌子上,父亲和自己面前一人一个空“白云边”的酒瓶,杨长春知道,父亲今天喝得有点多了。
“没想到,全市最火的‘活力28’还会遇到资金问题。”沉默了半天,父亲慢悠悠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父亲接着说;“真不能再像‘沙松’一样倒了啊。企业倒了,倒霉的是工人,损失的国家!从六十年代我们市里大力发展工业以来,几乎一夜之间每个人都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我们市是一天比一天强,老百姓的生活也是一天比一天好。我出去学习过技术也出去教过别人技术,跑了大半个中国,不是吹,像我们沙市(即使荆州、沙市合并后,父亲这辈人依然自称自己是沙市人。这么富裕的城市,除了bj上海和武汉,还真没发现其他哪个城市比我们沙市强。真的,真的……”
父亲真是喝多了!每次父亲这样吹嘘沙市的时候,杨长春只是笑着摇摇头,认为父亲是个井底之蛙。
多年后,杨长春才知道,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前,沙市真是中国不多的富裕城市之一,父亲的感觉没有错。
杨长春头有点晕,吸了几口烟,更是昏昏糊糊。
“‘沙松’规模、产量、技术和管理都是全国一流,rb先进技术的引进,全国也是独一份。可它,居然就倒了。日化呢,我看它鼎盛时期比‘沙松’还要强;可现在呢,常常停产,还要和人家德国公司‘合资’。这不是为了学习先进的技术,而是为了获得维持运转的资金……是不是我运气不好?我进沙松,结果沙松倒了;再进日化,日化又常常停产了。”杨长春摇头苦笑着说。
父亲深吸了一大口烟,站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劝慰儿子,只好走到杨长春身边,用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
安歌回家,比平时晚了一点。三人坐在厨房时,安歌告诉外婆说,明天五·一放假一天,教练王校长要来家里坐坐。外婆回答说,行啊,你教练什么时候来都行。吃完饭你给你教练回个电话,我明天在家等她。
“吃饭吧,你哥哥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外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