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早点铺做起了生意,笼屉里升腾起一团的热气,路上行人渐多,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都陆续的开了门。
覃芜又走了几步,收了伞,进了一家名叫明月天香的楼中。
老规矩,她还像前三次一样点了一壶茶,几样软糯适宜的糕点,静静的坐在那靠窗子的地方。
那个位置的视野极好,既能目揽整个朱若街,又能清晰听到顾老先生的侃侃说书声。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楼里渐渐来了生意,覃芜放下手中茶盅的刹那,楼中便已是座无虚席,彼时那位顾老先生方也现了身。
一身青衣,用同色的丝巾松松垮垮束着发的老先生在众人的热切观望中被两个半大的孩童扶着上了戏台。
“顾老,今个儿,您打算讲些什么啊?”
众人纷纷热乎的开口相问。
“是啊,顾老今儿给咱说些有趣的秘辛吧。”
像是被底下的热闹气氛给渲染了,贵宾座那头有两个人似是有些喝醉了,竟壮起了胆子,争相说起了胡话。
“顾老,不如今个儿就讲讲那九王爷的故事吧?”
“什么九王爷!那瘸子不过就是个挂名的王爷!有什么好说的,倒不如讲讲卫伯侯府里的那个傻子一夜之间竟然复原的事情倒是更加来的有趣呢!爷听闻当今的皇后与卫伯侯的关系一直是个迷,说什么亲兄妹,谁不知道当年……”
见底下的人听得认真,三人中幸得有一个还没醉的糊涂,连忙拿点心堵了那人的嘴。
“吃你的,瞎掰扯什么呢!”
众人听的正入迷,却突然断了,不由有些意犹未尽,纷纷心中骂着,嘴上却是不敢说些什么。
覃芜不动声色地喝着茶,一边观察着听戏的一些人,一边观察着那位顾老。
半高的戏台上,老人家似是听不见那些个吵闹,只手中握着铜手炉,悠闲的靠在太师椅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覃芜却明显从他微眯的那两只浑浊的眼睛里,捕捉到了那一瞬拂过的不甚分明的精光。
覃芜啜了一口茶,不动声色的嘬了嘬舌尖。
有点意思。
覃芜心中大胆猜测。
这场笑料,怕是这位顾老有意为之吧,至于目的是什么,无奈她如今对这个世界的所知所闻暂时还是两眼一抹黑,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些笑料都只跟一个人有关系,那就是当今的皇后——楼月酿。
见众人开始催促,青衣老人终于开了口。
“今日,老朽便给各位讲讲这东华九美的故事吧。”
众说纷纭。
“九美?”
“哪九美?”
“东华有四国,四国中有九美,而九美中,只有一位女子有幸名列其中。”
贵宾座里方才那个胡侃八说的男子又出了声。
“听说是卫伯侯府里的那个傻子?哦,爷忘了,她如今已经不傻了。”
说着,打了个嗝。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当今的皇后与那傻子长得七分相似,如此看来,卫伯侯与我们当今的皇后关系又……”
“闭嘴,你有完没完了。”
刚才制止的那个男子又出来捂了他的口,因他时常来听顾老先生说书,便也知道其最厌恶别人喧宾夺主,于是歉意的朝戏台上鞠躬抱了个拳。
“顾老,今日之事,实乃意外,多有冒犯之处,望顾老原谅,我们这就走。”
青衣老先生食指似有若无的轻点了点椅子的扶手,一副听不出喜怒的模样,道。
“时辰也不早了,今日便就如此吧,至于那东华九美的故事,我们下回再说。”
众人见顾老已然离开,索然无味,也相继离开,覃芜又坐了半个时辰,这才付了银子,从明月天香出来。
又逛了一会,雪渐渐停了,覃芜收起了油纸伞。
这会儿竟有些乏了,本想折身而返时,一盆冷水迎面扑来,幸好她躲得急,这才侥幸没有成为落汤鸡,不过裙摆湿了大半,腿上泛着丝丝的凉意,想来水已经渗了进去。
始作俑者是个十二,三岁大的孩童,眼看自己犯了错,连忙道歉,说要赔偿。
覃芜用手擦了擦裙角,摆摆手便准备离去。
这时,前面人群涌动,一阵的嘈杂,此起彼伏。
覃芜以前真不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主,不过对于这个世界,她仍是一片茫然,所以这个热闹,还是得看一看的,风土人情也好,历史典故也罢,都是要了解了解的。
想到此,不由拉过刚才的小童问了问。
小童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咬了咬牙,一脸的忿忿不平。
“这些个杀千刀的,近来抓了不少深山里的动物,才那么丁点小,就说要给剥了皮,卖给那些达官显贵做裘衣,这都这个月第三回了,真是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