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面前熄灭吧,日光!”尼尔斯沉吟着拔出群星之末。漆黑的长剑在周围的耀眼光芒中依然保持着本色,所有妄想照亮它的微光都只能在它的表面被同化为黑暗。
飞升者双手握着长柄巨斧转了转肩膀,他的胳膊摆动得有些不自然——就像一个脱臼的家伙一样,但这看上去并不影响他。浮动的琉璃光从他胸口的圆晶石上滑下,就像细淡的烟雾一般缭绕着内瑟斯的四肢和躯干,然后联结到斧刃的咒文上。恕瑞玛的守卫者大步向尼尔斯迈进,大地的震动随着他每一次的落脚和咆哮扩散开来,飞升者将长柄巨斧横扫过半个圆周,然后举到头顶重重劈下。
尼尔斯踩着几乎流动起来的黄沙逆着风暴闪到了另一边,内瑟斯厚重的巨斧随着闷沉的撞击声狠狠地咬在沙丘上,那把受到太阳神洗礼的巨斧的锋利程度几乎难以想象,似乎连沙漠风暴都在害怕被它切开而厉声嚎叫;窄小的斧面在沙地上留下修长的地壑,就连躁动不安的风暴都没能马上填补它的漏洞。
祖安战士扬起长剑抵住斧柄,剑刃切削着逼近内瑟斯握住斧柄上端的手,斧柄上的太阳金漆即便是在锐利的漆黑长剑的割划之下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飞升者松开双手侧向一方,又随即躲过尼尔斯反身的一记捞斩。内瑟斯重新提起长斧,用坚韧的斧柄挡住群星之末的横扫,同时侧身踢在尼尔斯外肋处,后者就像撞到了一只狂奔的以绪塔尔野牛身上一样被甩出去。
飞升者捞起长斧斜扫向蜘蛛女皇,斧面割裂沙漠风暴发出的尖锐的嘶鸣声就像无数鹰身鸟人的尖啸一样尖锐刺耳。伊莉丝的长袍被疾风揭开,蜘蛛女皇背后那些象征性的蛛腿就像蛰伏已久的野兽开始倾巢而出。
伊莉丝先后张开双手,淡紫色的魔法巨网伴随着她口中的低声咒语迅速凝结,她身后的所有蛛腿也都开始编织;巨斧的劈斩仿佛陷入了浓厚的流沙中,斧刃的巨力没有在魔法蛛网上惊起一点涟漪,反而被逐渐丰满的蛛网从四面八方包织。伊莉丝变换着手势和咒语,短暂的吟唱之后,一道深绿色的能量冲击从她的手心里喷射而出溅到蛛网和巨斧上,几乎与此同时,斧刃上的古老太阳符文突然跃动起金色的流光。
光芒逐渐包围了整把战斧,绿色的魔法残息就像枯草一样被金光燃尽,能量冲击随之瓦解,魔法蛛网也开始在光芒之中消散。巨斧很快就突破了钳制,用它的余力劈向蜘蛛女皇。这不禁让蜘蛛女皇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讶异,但她皱起的眉头很快也就被平淡的表情掩盖,信步一跃躲开斧击。
“愚妄的蜘蛛,凭你那肮脏的毒素怎么敢试图腐蚀太阳神的造物?”内瑟斯咆哮着旋转着长斧腾空跃劈,金光勾勒出他身上异常健美的线条和体态,即便是被琉璃金铠甲半遮半掩也依旧分明可见。
虽然他更广为人知的是在战略和军事上的天赋异禀,但太阳神赐予他飞升者头衔的时候,他无可匹敌的神力就也令人几乎无法望其项背。
伊莉丝就像一只善于躲避天敌追捕的丛林蜘蛛一样开始闪躲,就连内瑟斯也不得不赞许,她的敏捷和反应几乎无可挑剔。在诺克萨斯和暗影岛蛰居的日子,外界对她的猜测就像春末夏初漫天纷飞的柳絮一样多,但无论是在家族斗争中也好,政权争夺时也好,蜘蛛女皇几乎没有任何能够让敌人抓住把柄或者破绽的可乘之机——除了暗影岛的那一次。
她那恐怖的耐心从来都不是她需要担心的,盘踞在自己编织的巢穴之内,等着莽夫一步步走向自己设下的陷阱,这样的过程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她的耐心告诉她,她只需要等待内瑟斯某一刻的放松警惕。
地壑就像某人身上的豁口一样被一道道撕开,每一次风暴的啸叫都应和着大地开裂的哀鸣,附近荒漠中的蘑菇石在疾冽的风暴中都几乎要被削平。
尼尔斯从飞升者的攻击间隙突入,为伊莉丝创造了更大的后撤空间,同时重新开始和飞升者之间的对峙。与内瑟斯身上笼罩着的光华相比,祖安战士手持的漆黑长剑在这时候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就像一道漆黑的暗影笔直插入了耀眼的光幕中。
尼尔斯突入战局举起长剑劈砍在内瑟斯的长柄斧上,古老的太阳造物在异常锋利的群星之末面前也开始出现斩击留下的细微裂痕。
飞升者怒吼着挥斧转身,将尼尔斯从身旁击退,随即低身躲过了祖安战士抽身自下而上的突刺和扫击;尼尔斯开始变换攻势,手中的漆黑长剑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动力和战斗渴望,他仿佛感到自己心里的那团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动。
祖安战士探出长剑转攻内瑟斯侧翼,群星之末的黑束就像游蛇一样咬在飞升者毫无防备的右肋琉璃甲上。被击碎的护甲裂缝处的颜色迅速变暗,流光琉璃就像被抽干了水一样迅速焦化,变成了形如冬季皲裂的干燥皮肤,最后留下一道漆黑的裂创。
内瑟斯愤怒地低声咆哮,同时将巨斧的把位向上挪了一截,转过半身撩起巨斧;祖安战士后支着长剑仰开长斧的切割,随即朝着飞升者挑起一片沙尘。后者被迫顺着长斧挥舞的轨迹侧过身子,却又不得不正面迎上尼尔斯诡谲的剑击。
不知从何时开始,尼尔斯发觉一些异样,他手中的这把剑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这场战斗仿佛不是尼尔斯在使用这把剑,而是这把超乎寻常的剑在操纵着自己——但他没有任何可靠的依据来完全判定这点,无论是他自己的意识还是这把剑劈砍、格挡的方向,都和他思考的完全一致。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这把剑就是他的手臂一样灵活,而且似乎没有任何值得排斥这种感觉的缘由。
两者的交战中,黑剑身上的符文开始欲壑难填地吸收由飞升者和长斧散发出来的光束,并转化到符文自身,而剑身上原本漆黑的符文则开始隐现出了淡淡的黑色光束。当符文吸收的光束达到饱和之后,群星之末所散发出的漆黑的光泽已经难以描述,就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样。
长剑和巨斧的对抗在两者的快速撞击声中愈演愈烈,直到双方都在激烈的交战中难以进退,才不得不拉开距离重新稍作恢复。
“据我所知,人类的这个年纪不应该有像你这样的灵敏和健壮,无名的战士。”内瑟斯鲜有地出现了急促的呼吸和喘气。
在他自我流放的这期间,他也见过无数像尼尔斯这样的凡人老头子,他们所有人无一不是佝偻驼背、苟延残喘,对他们来说,跋涉于沙漠中已经与寻死无异;然而内瑟斯眼前的这个老家伙——不仅仅是他手里的那把漆黑的剑——他有一种怪异的意志和惊人的体力,就好像一个丝毫不会感觉疲惫的挂线木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