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生记得他自己和那位父亲间的言语,除去称呼,这辈子似乎都没有超过1句,他自己也没有被父亲打过,骂过。
但他自己也知道,那个男人只不过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罢了,但人生中莫大的悲哀不正是如此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一段2年前某个人或者说自己?的记忆。
他的这幅身体和两百年前记忆中的那个自己不同。
现世的记忆和2年前的记忆,两段互不干扰的记忆以一个模糊的时间点——他18岁那年,或者说他离开她的那年为边界,清晰无比的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两百年前的记忆他记不清结尾,两百年后的记忆他记不清开头。
他很烦恼。
好在他的精神还没有问题。
“总算没了!”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十道测试题可以说无聊,也可以说有趣,能说难,也能说简单。
就像人世间的这般生活一样,无聊至极,有趣透顶。”他趴在桌子上身心俱疲般地无病呻吟着。
即将死去的夕阳斜射在桌面上,反射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颜色的光,让他想起小时候的某个片段。
趴了一会儿,他总算是想起来该去吃饭了,用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被阳光拉长的懒腰,映射在对面书架上,像个巨人一样。
食堂在三楼,电梯门开,一个很漂亮的妹子在玩手机。
现代人类对于基因改造技术的掌握早已炉火纯青,2年前的整容技术早就被定义为了垃圾,被丢进了垃圾桶,到现在甚至没人记得过。
满大街都是尽态极妍的妹子或英气逼人的帅哥。
有时候他也会抱怨苍天为何单单落下他自己一个丑逼,因为总会有人错把他当成颜值普通的人造人,发现误会了后,便像观察稀有动物一样看着他,他每次碰到这种事情都很自闭,不想说话。
对于现代人的颜值,江微生看在眼里也早就已经麻木了:都一样,又没有她,两百年前的那个她。
她是他最常回忆的一个人,但悲哀的是,他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好在除了名字,该记得的都记得。
到了食堂,接过接过人造人递过来的食物,江微生刻意抬头看了一眼那位人造人,平平凡凡,普普通通,但就像他自己一样,总是面带微笑。
他吃饭地时候喜欢用左手横在桌子上,再用拇指抵住胸口,仿佛这样才能让他不至于狼吞虎咽。
“嘿!”一个女孩端着饭走过来坐在他对面。
秦洧!一个性格活泼的女孩子,自己为数不多,不!唯一的朋友。
“好久不见啊!”他笑着回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未见,恰似远方来客,人间烂柯呐!
不过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迷?
“怎么样?感觉如何。”秦洧也参加了内测,估计也是刚下线。
“感觉里面的npc都很真实,像个真实的世界”秦洧不咸不淡地说道。
“嗯,好在玩家不会死,不然的话我都死几十次了。”江微生调侃道。
“哎!”秦洧叹了一口气,似乎没什么心情吃饭。
“怎么?”秦洧这样子可不多见,“游戏里面的打打杀杀恶心到了你?还是说有些npc死了,你很伤心?”
江微生试探性地问道。
九天的内测对于一个人的精神来说的的确确是一种折磨!拿自己来说,就最近,战前的那份激动,激动到双手毫无血色,像野兽般战斗,血肉纷飞,不犯恶心还是很难的,以及最后凯布里奇战死,他很难过,而且,这些只不过是九天内测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但他自认为自己适应性很强,很多事情看的很重,也看的很轻。
秦洧的话可能更多愁善感一些,不像自己,没心没肺。
“要不,我帮你吃点?”
他试探性地开开玩笑,试图让秦洧开心点。
“哼!就知道吃!”秦洧挑了一大坨饭甩在江微生碗里,轻轻一笑带着一阵风,端起盘子自顾自的走了。
被留下的江微生有些懵逼:心情不好都写脸上了,怎么还笑起来了?
转眼看着盘子里的新饭团,又是思虑万千。
秦洧,单亲,只有一个爸爸,家里很富裕。平时也没见她和谁关系比较好,除了自己。
这点上他也是一样的,而且他心里确实蛮喜欢这个大大咧咧却又心思细腻,犹犹豫豫却又十分果敢,外表开朗健谈,内心却有些脆弱的女孩子。
当然,这都是他的主观感觉。
但是,他现在很穷!穷到连自己到底是从哪颗石头里蹦出来的都不知道。
他现在只想像朋友,唯一的朋友一样对待秦洧,以后……
而且这饭团可不是普通的饭团,每一粒“米”都是精加工而成,所用食材昂贵且多样,不能长期保鲜,即做即食,贵的要死。
秦洧刚下线,这显然是他家里为她准备的调理餐。
她本不必到食堂来吃饭的。
“送我一团,得其三,已满足。”
江微生慢慢地把新饭团撇下一点吃掉了,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余下七分,日后送其七。”
“送其七?不对呀,人家送我十分,我拿了三分,日后送其七分,有些不对啊。”
他魔怔了。
“完了呀,这饭团我好像吃不吃都有些无解啊,怎么感觉我好像被她吃定了?她难道算到我会这么想?”
江微生头痛。
男女之间若是做到了1比1的真心,还能是普通朋友吗?
他又想起刚才秦洧自带自信和忧愁气质的微微一笑,有些神伤。
吃完饭,回到宿舍。
单人间里一台一体机正静静地躺着,夕阳艰难的从高楼大厦的夹缝中穿过并透过落地窗斜射进来,让房间明亮了许多,就像黎明前的至暗时刻,总会让人产生时间上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