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就转头就往北边儿瞧去了。
可哪里还有人影。
陈小幺也跟着伸长脖子往那边瞧。
“小幺”陈栓子低头,摸摸他脑袋,问他,“刚碰着谁了”
陈小幺看看爹爹,眨巴眼睛“一个大哥哥。”
村里的比陈
小幺大些的男娃娃可是多,这么一说,哪里晓得是谁家的。
陈栓子牵着儿子,一边往陈家走,一边琢磨着。
陈小幺的模样,却瞧着比平日里开心不少,一蹦一跳的。
陈栓子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忽的,陈小幺摇摇他爹的手,像有个什么小秘密似的,凑过来,小声道“爹爹,那个大哥哥的气味,可比尧哥哥的好闻多了。”
陈栓子惊愕的看着儿子,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晚饭桌上,陈栓子朝爹娘明里暗里打听了几句,问眼下村里有哪家男娃娃跟小幺差不多大的,干活儿好的,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村子本就大,南头和北头还隔着几里路,有些人家不熟,也算是正常。
没曾想,第二日,梁川却自个儿到了南边来。
是刘美花打发他来还碗。还那日在陈家帮工,装了肉回去的碗,老大一个。
这种跑腿的活儿,刘美花向来是打发梁田或是梁小妹去的,可这会子还早,两个小的还没起,梁川虽是起了个大早,但瞧着又没有要上山的样儿,刘美花就顺手给了他。
梁川人高腿长,走路也快,到了陈家院子外头,天才刚亮。
天色灰蒙蒙的,像隔着层雾,寻常人的眼睛看不清什么,可梁川却是看着真真切切的。
院子后头,有两道隐约的人影,还有小小的哭闹声。听着很是耳熟。
梁川忍不住瞟了一眼。
那是旱厕的方向。
村里头都是旱厕,就是盖了砖瓦屋的陈家,上茅厕的时候,也是到院子外头的茅坑里上的。
但陈小幺自小在京里长的,爱干净惯了,来了这乡里,是啥都稀奇,啥都觉得好玩儿,唯有一个这个,总是觉得难受的紧。
尤其衣摆又长,没人给他牵着,小幺总怕掉到坑里呢。
邵宜年跟他一道出来的。可他虽疼陈小幺,但儿子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自己给端着屁股上吧
父子二人刚争了两句,陈小幺嘴巴就瘪起来了。
这也就是没给陈栓子瞧见,要是瞧见了,一准叫邵宜年别跟孩子急。
好容易上完了出来,陈小幺眼睛还红红的。
梁川听到声儿,想了想,转过了身去,背着篱笆站着。
邵宜年跟陈小幺都瞧见外头站了人,步子顿住了。
邵宜年狐疑的看看那道瘦高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而陈小幺吸了吸鼻子,眼睛就是一亮。
熟悉的味儿
邵宜年还牵着他呢,就觉出这小孩儿似是想蹦跶两下,小细脖子抻的长长的,要往院子那边去。
“干嘛呢。”邵宜年给他拉住,“别蹦。”
陈小幺乖乖的不蹦了,邵宜年让他站这儿别动,自己去了院子前头。
“有事找”邵宜年探头问,却没拉开院门。
跟防贼似的。
梁川这才转过脸来,顿了下,双手把碗从栅栏上头递过来,“您家的碗。”
“哦。”邵宜年踮脚把碗接了,盘问道“你是哪家的啊”
“梁家的。”梁川答,“我叫梁川,碗是我娘前些天借的。”
邵宜年点点头,接了碗,却是又没准备走,上下打量着这人。
眼前这个,约莫还是个少年,年纪不大,可个头已经生的很高。
就跟陈栓子十五六的时候差不多。
只是自个儿跟他说话,他眼睛老往旁边看什么
邵宜年皱起眉,就跟着他往旁边一瞥。
果然瞧见陈小幺不知何时也跟过来了,正站在自个儿身后,背着手,冲那少年笑。
笑的可甜,一张小脸蛋跟能挤出蜜来似的。
跟谁笑呢邵宜年虎着个脸。
陈小幺瞧到阿爹脸色,扁了扁嘴,便也收起了笑。
梁川多看了他几眼,院门是关着的,他也没法子多留,还是转身走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走的比来时慢了好些。好像鼻腔间还停留着那股子香味。
等人走后,邵宜年过来牵陈小幺。
“怎么认识的”
陈小幺瞄了阿爹一眼,“不、不认识呀。”
“那你对着人家笑成那样”
自己的儿子,邵宜年多少还是了解的,见了生人就怕,更别提对个生人笑成那样。
陈小幺脑袋低了一点,小声说了句,“是大哥哥。”
“大哥哥”邵宜年看了他一眼,“认都不认识,你就叫人家哥。哥这个字是能乱叫的吗”
陈小幺这下却是不答了。
他垂着脑袋,两只小小的耳朵泛着些粉红。
邵宜年瞅着自家儿子那两只红耳朵,一阵无言。
晚上,熄了油灯。
邵宜年躺在炕上,想着清早的事情,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身旁的男人倒是睡的猪似的香,邵宜年转头一瞧,来了气,抬脚就蹬了他一下。
陈栓子虽是睡的熟,可警觉的也迅速,一下子就给他把腿抱住了,凑过来,跟只大狗似的,迷迷糊糊的黏糊,“咋了媳妇儿,还不睡。”
邵宜年翻了个身,朝着他道,“想事情呢。”
“啥事儿说出来哥也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