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主讲完这番话,几十个滇戏班子的徒弟都纷纷从台上走了下去,端着盆子向一众“衣食父母”讨要钱财。而那名体格完全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的中年男子仍和女儿在一起,站于舞台之上,朝众人躬身不起。
魏颉也知这出戏由一个小姑娘演出来有多么的不易,便也慷慨地掏了一张二十两纹银的票子放入了盆中,算是酬谢他们今日的这场滇戏表演。
待钱要的差不多了,一众戏班子弟也都返回了舞台。
“什么?三……三百两银子?!”那个姓许的男子见有人竟一口气打赏了三百两雪花纹银,顿时大吃一惊,顺势往台下望去。
但见一位身穿茶绿孔雀织锦衣衫的年轻公子双手负在身后,悠哉游哉地走近了那座舞台。他的身后紧紧跟了七名体格健壮如牛,手里把持着钢铁棍棒的高大仆人,七人俱是极端凶神恶煞、霸道粗犷。
锦衣公子冲着呆立在台上的瘦小男子打了个哈哈,眉眼甚是猥琐的笑道:“喂,老倌,那个唱戏的小姑娘是你的女儿吧?不错不错,水灵得紧,入得了本公子的法眼!”
穿着绛红袍子的中年男人低头应了一声,言语奉承地说道:“小女能得公子喜爱,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那衣衫华彩的有钱公子一听这话,立时拍手叫好道:“妙极了呀,这般说来,老倌你是同意让你女儿嫁给我咯?”
台上的众人尽皆震惊万分,那个脸上薄施粉黛的俏丽小丫头本就皮肤颇为白皙,如今被这么一吓,更是骇得连半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许姓男人嗓音发颤,连连摆手道:“公……公子,小女年纪尚幼,还不能嫁人呐!”
年轻公子用鼻子狠狠出了口气,语气不屑的说道:“哼,足够了,我看她也该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了罢?能用就行了,本公子啊,从来便不挑食!”
此等严重侮辱人格尊严的话一出口,登时惹得一众戏班的弟子怒目而视。
涂粉的细瘦小丫头更是吓得躲在了父亲的背后,战战兢兢地不敢露头。
而那个一身衰弱老骨头,瞧着很是不经用的中年男人却并无多少脸部的神色变化,只是那双本就不怎么大的眼睛,眯得更是狭小了。
年轻公子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那三百两银子呢就当是定金,待我把你女儿娶进门做第六房小妾后,自会再给老倌你几百两银子当养老钱哩!”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语气冰冷无情地回应:“公子请回吧,我是断然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
年轻公子眉头当即一挑,顿时扯开嗓子厉声喝道:“好个不识趣的大胆刁民,你可知本公子是谁?”
他转而对身后的一名魁梧恶仆道:“你,快去告诉他老子是谁!”
那个被指名的高大武奴大声冲台上吼道:“我们家公子可是这贡章郡胡太守的宝贝独生子,胡绾,胡大少爷!”
周围看戏的众人得知其尊贵身份后,皆心中暗道:“原来是那个胡太守的儿子啊,难怪能够飞扬跋扈到这种程度。”
贡章郡乃瑜州数一数二的大郡,其郡守胡桢夏更是与那位重镇强蕃琅琊王嬴関都有着不错的交情,依旧和藩王的那层扯不断的“铁”关系,胡太守身在贡章之地,从来便是那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至高存在,曾说过“我让何人三更死,谁敢多活到五更”,这类凶残无伦的狂放言语。
因此,那些恨得牙痒痒的地方老百姓,只能敢怒不敢言地在背后给胡桢夏脑袋上冠了个“胡阎王”的诨名。
其子胡绾含着不凡的金钥匙出生,惯来便纨绔至极,最爱干那些耀武扬威、欺男霸女的短命勾当,曾在街头把一个身怀六甲的可怜孕妇一脚踢死,并差遣一众手下将那个孕妇的弱气丈夫活生生剁成了一滩肉泥,喂给街边的野狗吃了。
如此滔天恶行、如此横行霸道,也难怪会被当地人称作为“贡章小霸王”了,若非那个滇戏班子是从外地赶来此处,多半一听到“胡绾”这个名字,便要吓得够呛。
见自己的赫赫威名居然没能唬到他们,贡章小霸王着实有些不爽,呼唤恶仆道:“去啊,还不快把那个小丫头给老子抢过来!”七名体格雄健的恶仆听从主子的吩咐命令,手持棍棒就朝台上大踏步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