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先传他入门的剑法,他们以草枝代剑,文天祥道:“我奇门剑法不同于普通剑法,普通剑法均以对方穴道要害为目标,然奇门剑法却把对方行动之方位分为九宫八卦,我以死门攻,以生门守,无论敌方如何变换招式,其地理方位却是固定的,只要我将九宫方位把握准确,便能运之自如,视敌方如玩于股掌之间,对方生死尽在我掌握之中。”拉着他示范第一式“奇游天门”,他手谄剑决,剑指敌方乾宫天门,第二式“青龙返首”,破对方坎宫休门,第三式“朱雀投江”,剑行敌方面门离宫,迫使对方应变,接着第四式“飞鸟跌穴”,对方已无招架余地,我方使第五式“玉女守门”,对方无论何处宫位攻来,我均可化为生门而守,而对方死门必露。
杨成武跟丘处机学过全真剑法,在他指点下又学过玉女剑法,当见到此剑法之玄妙时,不禁赞叹不已,佩服前辈们的智慧。他们隔着牢门对剑破招,牢卒也不加阻拦,他们已习以为常,在牢房里打架斗殴、比武论剑是常事,出了人命也直接用草席料理,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
杨成武奇怪的是,自己在牢房也有段时间了,怎么一直没有人前来审讯,这期间倒是有几人问文丞相,是否相清楚了,文丞相永远是那十六个字:“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要我屈服,白日做梦。”杨成武道:“师父,怎么没有人前来审讯我呢?”文天祥道:“没有人审讯就对了,要有人来提你,不是去见阎王便是去见龙王。”杨成武疑惑问:“龙王?”文天祥答:“对,我以奇门局推算国运,眼下应该是海战在即,他们不抓几个填填龙王脖肚子吗。这里的人,就任其自生自灭了,或病死或闷死,或绝食自杀,或互殴致死,应有尽有,好不热闹,哈哈哈!”文天祥苦笑道,“可惜,徒儿你大好时光在这浪费了。”杨成武道:“不,得恩师教诲,传授武功,徒儿胜读十年书。”文天祥道:“好,你已把奇门剑法练到上乘,我再教你天机演算和排兵步阵,移星换斗之术。”杨成武如此又学习了数月,他本聪明好学,已将奇门遁甲之术学得炉火纯青。
这一日,牢中换了班头,杨成武听那人声音甚是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此后的日子里,他感觉越发奇怪起来,饭食每天是鸡肉鱼肉牛肉,还有好酒,狱卒也不再冲他吼叫,反而客气起来。第一次时,他以为是断头酒,没心思吃,但后来想,反正在这里也难以成大事,死就死了,大丈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他没有吃酒食,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郭襄,不知道她有没有逃过追兵,是否找到了他哥哥,是否到了桃花岛,他放着好酒好菜没有动。他问师父,文天祥道:“成武,你把酒食拿来我看看。”杨成武拿给他,他接过去大口吃喝起来,杨成武叫道:“师父,不可以,这样一来,弟子岂不犯弑师之罪了。”文天祥吃得嗞嗞有声,道:“嗯,好吃,好吃,你师父本就求死,有你这关门弟子,我也知足了,活着不能报效国民,我死后才是他们元兵的大敌。”杨成武担心不已,但过了好一阵,文天祥竟无任何不适。第二天,第三天,仍旧送来酒肉,杨成武吃不下,又被文天祥一扫而光,文天祥道:“酒菜无毒,放心吃是了。”
杨成武勉强吃了几口,但还是咽不下,他忽然又想到,莫非是郭襄姊姊送来的,这可太危险了,莫非是爹娘听说了我的遭遇?莫非又是哥哥寻到我了,打听到了我的消息?又莫非是梁长老?又或许是丘处机师父?他把所有经历过的人想了一遍,但又像是又不像是,他更加迷惑了。
一连几日,杨成武也顾不了许多了,他和师父分享着吃起酒食来。渐渐地摆脱了过去面黄肌瘦的情况,体力渐渐恢复,内力也随之恢复到十成。这天文天祥对他说:“徒儿,你健康体力已全部恢复,也学得了我的毕生奇门遁甲之术,近日是天显吉时,将有贵人相助,机不可失,要想法逃离这里。”杨成武道:“师父,您和弟子一起出去吧。”文天祥道:“不,你忘了师父说的,我要把这牢底坐穿,我正要效仿屈原大夫投江,唤醒糊涂的大众。”杨成武道:“那弟子在此陪着师父,我不出去。”文天祥道:“不可,听师父话,我昨夜推演奇门天机,发现客星旺相,朝政昏暗,必有小人作崇,为了国家黎民,你必须要入世。”“是,师父。那我出狱后常来看您。”“不可,你我从此不必再见,你若来,朝廷以为你与前朝遗老有勾结,反而坏事。”“师父……您传授弟子一身本领,弟子在您暮年却不能尽孝道,反而见您身陷牢狱不能解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徒儿,为师的话不可不听,你要牢记为师的嘱托,把我汉家文化发扬光大,征服蛮夷之心。”“是,师父。”杨成武含泪而答。
“我中土佛道不兴,日后华夏大地将有异教横行,武当有奇人问世,白蛇剑谱亦出世。”文天祥的这几句谒语杨成武虽不甚理解,却一字不错地牢牢记了下来。
第二天,杨成武醒来,他唤师父却没有动静,他以为师父睡得熟,没敢再吵醒他,但却见墙上赫然写满了斗大的字,只见墙上写着:“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等到午间,文天祥仍旧不见醒来,杨成武想到昨日师父的话语,不免想到了什么,他放声大哭,引来了狱卒,他大声道:“文丞相升天了,文丞相升天了!”狱卒们赶忙报告了班头,班头走上来,开牢门检查了检查,命人把文天祥的尸首抬了出去。
那班头招呼手下走开,牢房里只剩了他自己,他把牢门掩上,凑到隔着的木条,对杨成武道:“朋友,你还记得我吗?”杨成武听声音甚是熟悉,仔细一看,这人膀大腰圆,竟是察罕贴木儿,他惊讶道:“原来是察罕大哥,你在这里当差了?”察罕道:“是的,兄弟,最近上级检察较严,耳目众多,所以一直没有来看望你老朋友,不要见怪啊。”杨成武道:“哪里,哪里,难道近日的酒食竟是兄台相赠?”察罕道:“是的,粗食委屈贤弟了。等过了这几日,我便放贤弟出去。”杨成武道:“如此谢过兄台了。”
又过几日,牢房后院突然失火,众狱卒赶着救火,察罕趁乱赶来开了牢门,对杨成武道:“朋友,你快逃走吧,那日你饶我兄弟二人之命,如今我当效仿。”杨成武向他拱手作别:“大恩不言谢了,后会有期。”他赶着寻郭襄,来不及多说。
杨成武从入狱以来已有近一年光景,当初与郭襄奔到此处时还正值杨柳吐芽,如今已是初冬时节,他衣服尚且单薄,不免打起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