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盛帝今日难得的起的很晚,一觉睡到快午时方才醒来,习惯性的唤了一声:
“荃叔,几时了?”
几十年来那个熟悉的声音总会此时响起,然而等了半晌却没有回音。
雍盛帝转过头,看自己老仆依然‘睡’在身下的辇上,淡淡一笑坐起来,怕吵醒了老人家,便轻轻起身打算自己去外面唤别的宫人过来,
不料刚起身打算迈过去,脚下却是一滑,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脚狠狠的绊在了老仆的肚子上,心道不好,忙起身,却见老仆的身体随这一绊,慢慢从辇上滑落地面,脸上仍带着幸福的微笑。
雍盛帝感觉到些什么,半信半疑的伸出手,探向老仆的鼻端。接着,只见威严的帝王木然睁大的睛睛里,早已噙满了泪水。口中轻呼着:
“荃叔,荃叔你醒醒,不要吓我。来人,快来人,传御医!。”
皇帝紧紧捂着胸口,那里面传出的痛苦令他窒息,口中发出的声音好似有气无力一般。
他早年丧母,高荃便是母后选给他的近侍,从他记事起,荃叔便一直陪伴着他,从学走路,到进入太学堂,再到册封亲王,再到登上皇位。
可以说,除了印象中总是温柔笑着的母后,老人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人,比弟弟刘淳和父皇刘瑜更亲。
老人才只有五十多岁,可自从他登上皇位,老仆十年间迅速的苍老下去。
试想自己尚且每天睡不到三个时辰,比自己起的更早睡的更晚的他,又怎能不老!这都怪自己啊。
人间至尊的帝王此刻抱着老人的尸体,四十岁的年纪却哭的像个孩子,
门外站着的太监和御医,不知所措的看着,只到皇帝似是哭累了,脸上带着令人心悸的平静,御医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探了探鼻息,又把了把脉膊,才退后三步跪下道:
“陛下节哀,高大伴去了。”
雍盛帝慢慢的将高荃的身体平放好,平静的帮老人整理好衣袍,用背子盖了那仍微笑的脸,想来,老人家走的时候是安祥的,
难怪他好端端的突然要跟自己一起睡,原来竟是自知大限将至,想要最后的温存。
“将荃叔的身子整理好,在其老家选一处风水宝地厚葬了。若其家里还有亲眷,厚赏一番,令其为荃叔立个牌位,初一十五不断香火。祈愿下辈子,他生在富贵人家,不用再伺候别人了。”
“遵旨!”
门外的宫人忙应道。雍盛帝最后看了眼地板上的高荃,定了定神,转身出殿而去。
今日,他还有硬仗要打,没有太多时间伤心,既坐上这个位子,从登基的那一刻,他便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哪怕只为了这陪自己劳累一生的老忠仆。。。
贾瑞心里很忐忑不安,大宴的圣旨上虽写明五品以上官员全数参加,可自己并无实职,只是个空头爵位,每月宗人府会发放一些例银粮米罢了,
其实也没多少,自从雍帝继位,国库空虚,雍帝带头开始裁撤自己的用度,于是各级勋贵的例银便逐年的不断减少,何况他这垫底的子爵了。
没曾想今日内监竟特意传了口谕,令他晚间务必到场。不用想便知,本来只是躲在后面被人指指点点一番,现在,却变成了直面百官的口诛笔伐。当真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了。
不过他也不是个怕事的人,既然有了这番造化,谁也别想轻易再夺走,这条路本来就只有前进,没有后退!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博学青年,难道会怕你们这帮‘老棺材瓤子’,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于是利用白天的时间,他将整个朝堂的大致情况又了解了一番。以前只是听林如海的复述,现在,师父不在身边,一切,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