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对得起师父、对得起帮助自己的李大叔吗?
“算了,还是去买个‘火烛机’吧……”
火烛机其实就是打火机,铜制外壳里面塞了棉线,棉线底下有蘸火油的棉,棉线旁边是拨轮,轮下是打火石,转动拨轮出火星就能让棉线生火——这东西,在徵朝属于“墨客宗”独有的机关师产物,历史少说有几百年了。
他层怀疑这是什么穿越者做的,事实证明想多了。
同样巧夺天工的机关造物在徵朝还有许多,这只是最简单便宜的之一。
尽管一只便宜的都要几百铜钱……
可比起因为点不着火就饿肚子,还是很合算的。
他纠结地走出厨房,走到店门口,这才发现外面热闹得有些不正常,门口挤满了人,都是背对着他的,似乎外面有什么。正值此时,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冲了进来。看到他,直扑过来抱住他大腿,呜呜咽咽地哭。
“庆弓,你娘呢?”夏星烛意识到不好,连忙皱眉把他拉开问道。
“星烛哥……娘她……爹他……他……他……”李庆弓结结巴巴,呜呜咽咽,脸色还很不好,说几句话都说不全,直指着外面。
就在此时,外面街道传来了铜锣声和吆喝声。
“现抓金易乡地禄村村民李大牛,验明正身,乃为祸乡里镰匪一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缉拿归案。现抓金易乡地禄村……”
夏星烛面色一变,连忙朝门口走去。
但一想到身边的李庆弓,立马小声道:“你待在这,不准说话,不然坏事。”
李庆弓点点头。
夏星烛来到门口,朝外看去,就见一辆马拉的囚车里关着个浑身褴褛是伤的魁梧男人,囚车旁还有一名头发凌乱、带着哭腔的妇女跟着。囚车最前面是穿着锦衣,敲锣打鼓的小胡子中年人,后面跟着骑马锦衣青年。青年头戴金冠,腰系黄铜蛮狮带,铜钉皮护腕、绑腿、皮靴,他背弓挎刀,双目四顾低睨,威风凛凛。囚车附近跟着一群穿黑衣带着长枪、背旋机弩的五大三粗,这些衣服后背都印着个白色“勇”字。
沿街两边的人看归看,目光都十分畏惧。
抓到镰匪,本该是一件大好事,可这些乡里却都没有喜色。
“这人一看就是老实人,怎么可能是镰匪?我看这些乡勇才是……”
“你小声点,别被人抓了把柄,好像就你知道似的。”
“我听说镰匪常扮作富商,打劫富人,穷人哪有油水?”
“你看这方三少多得意,谁不知道他文不成武不就。我估摸着,是方老爷想给他弄个位置,所以让他和乡勇团一同去捉贼。”
“那也不一定。镰匪闹得厉害,乡勇团又是乡绅们出钱组的,朝廷给了编制,可到如今都没出业果,指不定要解散。这是找了替罪羊啊。”
“屁个出钱,这些乡勇哪个不是乡绅家仆,普通人当得上?”
“唉……可怜了这男人,也可怜了这女人……”
“按徵朝律法,若罪行坐实,朝廷下朱批,便要押解进京,秋后问斩,唉……”
夏星烛行走于人群中,听着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一路追到了一处府邸跟前。
府邸挂着裱有“方邸”二字的铜字匾额,朱门大开,门前有几个青衣小厮泼水扫地,远远见马队前来,便立马转入门中汇报,很快便有许多人出来迎接。一路敲锣打鼓的热闹,早就惊动了附近不少人。当马队到达门口的时候,方邸跟前已聚满了人。
“将人给我押进去!”
方三少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家丁,意气奋发说完便走了进去。
望着他进去的背影,方邸外的众人竖起大拇指,纷纷夸赞。
他前脚刚进去,后脚一个女人声音哭天喊地抢道:“冤枉啊!方老爷!我丈夫是冤枉的!请方老爷高抬贵手放过我家丈夫吧!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又怎么可能是镰匪呢!诸位若不信的话可去我们村问问便知……”
这一顿话没有让周围喧闹停止,不过人群中不指谁又说了句——
“我认得他,这不是地禄村的李大牛么?这可是村里有名的老实人,八竿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怎么成镰匪了呢?”
此言一出,拥拥攘攘的人群静了一静。
随即众人开始小声议论,对方邸门内指指点点。人群是看热闹的人群,好事有热闹,坏事更热闹,唯独热闹没好坏。门口处理事情的管家看情况不对劲,便要驱离所有人。但人多势众,不看到最后,又怎么可能走?
便值此时,门内走出来一头戴玉冠、手转银胆的中年人。
“看,方老爷来了……”
眼睁着自己丈夫被押入府内的李婶除了哭泣,只剩茫然。她只是个普通农妇,家里顶梁柱出了事,早已六神无主。这时听旁人说,她跌跌撞撞冲出人群,其余人拦都没拦住。来到方老爷跟前,直接跪下磕头,藏衣服里的小桃符也落了出来。
“方老爷,我丈夫是无辜的,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您大人有大量……”
方老爷转着银胆没看女人一眼,目光扫过门庭外众人,声音平稳清淡:“乡勇团成立是为了逮贼捉匪,保乡安民,有捉拿之能,无审判之责。你丈夫无辜与否,我们说了不算,谁都说了不算,县太爷堂审说了算。明日你再来,一同去县里。”
李婶一听,也找不出反驳的话,起身擦擦眼泪朝外走去。
待她走出,方邸大门缓缓关闭。
方老爷准备离开,低眉一眼看到了地上的木牌。捡起来看,木牌以桃木制成,材质普通,上面雕刻着铠甲斑驳的魁梧男人,手中持戟朝前刺,其形好似呼之欲出。手指抚摸,线条圆润无棱角,但刻物却有锋芒。
“好雕工……”方老爷目露精光,面露喜色将其收入怀中。
管家从后面走来,看到前头老爷笑,不禁停下脚,想了想拉着旁边一小厮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老爷怎的这么开心?”
小厮奇道:“老爷一向板着脸,刚好像捡了个东西,突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