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啊!
丹青急了。
催动了全身的法力描摹。
但却仍然一滴血墨都描不上。
“怎么回事!”
“画上去啊!”
丹青声音凄厉,却怎么都画布上东西。
法力倾注。
却怎么都没办法描摹上一丝。
他要疯了。
明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为什么到这最后一步,却进行不下去了?
情急之下,丹青甚至燃烧起了神魂。
可不管他的神魂如何燃烧。
依旧无法取得寸进。
“不可能!”
“不可能啊!”
血墨画的脸已经扭曲得跟鬼一样。
布局这么久险死还生的他,却要倒在最后一步。
他整个人都要疯魔了。
灵魂和法力疯狂燃烧,恐怖的波动一波又一波地打在画卷上,但却无法对这最后三成的本我纹路造成任何影响。
丹青明白。
自己的丹青之术已经催发到了极致。
任何人的本我都不可能抵挡得住这样的描摹。
但眼前这幅画挡住了。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就是青衣留下的剩余轮回之法,同时也是她的圣人之路。
也只有青衣设下的封印,才能让他丝毫奈何不得。
也许……
师父真的是自杀?
这个念头,刚从丹青脑海中冒出,就开始疯狂蔓延。
却不但没让他冷静。
反而让他更加疯魔。
“不可能的!”
“没道理的!”
“师父!你不可能自杀!”
“师父你出来亲自回答我啊!”
灵魂和法力燃烧的波动一波波涌出,涌向画卷之中,却像是击打在磐石上的浪花,根本不能奈何它分毫。
血墨鬼脸愈发狰狞。
但神情越狰狞。
血色就越淡。
他已经接近了油尽灯枯地步。
慢慢的。
笔都在颤抖。
但他始终没有放弃。
就在这时,画卷出现了异动。
可丹青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发现画卷中的人好像活过来了。
笔尖被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握住,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从画卷中走了出来。
花朝神情恍惚,目光之中满是凄怆。
她看着血墨鬼脸,声音无比冷漠:“收手吧,青衣前辈已经作古了,除了那个封存的大神通之外。我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一个百无一用的矫情废物。”
“不可能!”
丹青声音凄厉:“你骗我!”
他拼了命地想要抽出丹青妙笔,想一击了结了花朝,他不允许自己的师父成了一个这样的人。
但他怎么用力。
丹青妙笔都像嵌在花朝手里面一样纹丝不动。
那只手明明很柔弱。
但他却半分奈何不得。
…
花朝转过身,指向那张空白的画卷:“青衣前辈还有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在,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说着,便松开了丹青妙笔。
血墨鬼脸恍神了一阵,再次看向空白画卷,眼神之中竟然涌出了一丝恐惧。
近师情怯。
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但他还是催动着所剩无几的法力,控制着丹青妙笔飞了过去。
踌躇良久。
他在空白画卷上写出了第一个问题:师父!我错了么?
问题下面飞快涌出两个字:错了。
丹青妙笔又写:可你当时愿意教我轮回之术。
答:因为我从你眼中看到了对盛世的渴望。
丹青妙笔又问:那你为什么传授一半不传了?
答:因为对盛世的渴望全系于一人之身,一旦你是如此,即便我真是开创盛世的那个人,你也错得很彻底。
丹青妙笔悬停。
像是怔了很长时间。
最终。
又颤颤巍巍写下了最后一个问题:师父!我能见你最后一面么?
它立在画卷之前。
似驻足期盼。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新的回答。
问题下面一片空白。
却写满了失望的情绪。
血墨鬼脸上的神情僵住了,期盼的情绪慢慢消失,等到消失殆尽的时候,只剩下无尽的死寂。
生机尚未消散。
却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遍野雪盖的冬天,身躯僵硬已经失去了所有求生欲。
只是不同的是。
那次有师父把他从雪中捡了出来。
但这次却再也不会有人帮他逃离雪窟。
“就这样吧!”
血墨鬼脸缓缓消散。
就在消散的前一刻,他看到了眼神中同样没有任何生机的花朝。
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将本我削减修改成了这样的废物。
但他隐隐记得,白家老道曾经说过,这是师父留下的一双眼睛,一双平凡却能够看到盛世的眼睛。
曾经。
他无比痛恨这双眼睛。
但这最后一刻,他想善待这双眼睛一次,毕竟这是师父唯一留在这世上的东西。
震散了笔尖上所有的血污。
他轻轻一甩。
一缕衰弱到不能再弱的神魂飞了出去。
轻轻附在了花朝的眉心。
这是他最后一缕本命神魂,也可以看做那两幅画卷一只笔的器灵。
如今。
算是认主了。
但究竟能发挥几成功力,他没有抱半点希望。
因为他也从来没对花朝抱半点希望。
之所以这样做。
只是因为他希望自己人生中最后一件事,不会让师父失望。
即便师父已经不在了。
他也不想当一个逆徒。
“嗯?”
花朝茫然抬起头,却发现几幅画卷一支笔全都落在了地上。
隐隐间。
她觉得这些东西好像认主了。
同时又有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
暝都尽头?
她的身躯很快就绷直了,因为在这段记忆当中,她看到了嬴无忌。
无忌他……被困了?
这化作里面,好像就藏着最后一道裂缝。
也就是说,只有我才能把他们救出来?
我行么?
一缕担忧的情绪在心头生出。
但仅仅片刻,就有一股恐怖到极致的戾气因为这个名字而涌出。
这种戾气。
让她几欲发狂。
只想现在就撕了画作,彻底断了嬴无忌回来的念想。
小柳刚才说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
声音异常凄厉,每一次回荡都几乎摧垮她脆弱的神经。
她颤颤巍巍站起身子。
尝试用意念沟通画卷。
仅仅一个念头。
画卷就飞了起来。
方才法力与灵魂燃烧的庞大力量都融入了她的本我。
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通过两幅画作打通这个裂缝。
同时也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这道裂缝彻底废弃。
过往的回忆,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
一股股戾气犹如狂涛怒潮一般,拍打着她脆弱的心弦。
她在发抖。
却还是颤抖着朝画卷中注入方才捡来的能量,想要通过裂缝唤醒另外一张画卷。
不论如何。
先让嬴无忌回来再说吧!
可也正在这时。
她却发现自己的能量一点都不听使唤。
她慌了。
发疯一样催动融于本我中的能量。
但却一点都催动不了。
她越尝试,心中的戾气就催发越多。
痛苦得她要发狂。
也正在这时。
“吱呀!”
有人推门而入。
花朝转头一看,发现门外齐刷刷地站着人。
白仪。
剑灵阿姨。
巫霜序。
还有传言中昏迷未醒的赵宁。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担忧之色。
她有些局促,又有些害怕,嘴唇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的场景。
巫霜序神情无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