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一脸认真道:“就按照您预想的方式帮!”
白仪有种欣慰的感觉。
这小丫头,幼年在先天不足的情况下,强行化作了人形,导致很多天赋都被压制住了。
按理说,胎蜕之后,妖王血脉复苏,宿慧应该会立刻被开启,留存在她内心深处的记忆也会复苏。
但很长一段时间,这小丫头都表现得跟之前没什么两样,白仪试探了好几次都没有反应。
现在看来……
小丫头还挺会装!
这小丫头从外域而来,实打实的狐王后裔,经由白家贫道之手,交到了自己这个曾经的白氏家主手上。
过程如此繁琐。
自然不是单纯给儿子找一个狐尾娘老婆。
白芷身上,可酝酿着一个大计划。
这个计划。
只有白家贫道,和历任家主知道。
不过白仪转交家主之位的时候,没有告知嬴无忌,因为嬴无忌未必愿意,白芷也未必愿意。
所以她只等着白芷主动找上门来。
白仪笑吟吟地打量着她:“你这么做,就不怕无忌生你的气?”
“让公子生气的事情我不会做!”
白芷嘟着脸,语气当中满是认真:“我只是想去帮公子找一条后路,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公子究竟能不能解决,但这条后路不能没有。嬢嬢你也看到了,赵氏之中精兵悍将无数,若他们真背信弃义动手,公子他如何才能逃脱?”
“傻丫头哎!”
白仪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你有没有想过,寻这条后路,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风险?”
白芷笑了笑:“风险就风险吧,公子他不也冒了很大风险么?我总不能一直做一只混吃陪睡的小狐狸吧,我想帮公子的忙,也想完成自己的使命。我……”
她挠了挠头:“我就是怕公子怪我!”
白仪有些感慨,这小丫头以前一直没心没肺的样子,现在却如此懂事,说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抚了抚白芷脑袋上的秀发:“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宠自己的媳妇儿,哪有关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的?你要是想做啊,那就去做吧,无忌那边,我来糊弄。”
“嗯!”
白芷重重地点了点头:“若公子这次出事,那我就倾力救援,若他没事儿,那我就先消失一段时间。”
白仪温柔地抱了抱这个小丫头:“嗯!”
“那……我走了啊!”
白芷眼眶有些发红,旋即纵身一跃,直接化作了一只漂亮的狐狸。
朝空气中一咬,便咬出了一道裂缝。
然后整条狐都钻了进去。
……
王宫。
重黎殿。
父女两个人相对而坐,侃侃而谈。
桌上摆着的,是整片中原的地图。
口中谈着的,是将来天下的走势。
若是嬴无忌在这里,一定能听出来,父女俩谈论的内容,跟当日百家盛会上,他推演的内容十分近似,只不过多出了不少变量,父女俩话题的关键就是,如何能够利用这些变量,更快更彻底地一统中原。
这个话题。
由任何一个诸侯国提出来,可能都会被嘲讽不自量力,哪怕是被称为虎狼之国的乾国,因为现在各国表现出来的纸面实力相当均衡。
黎国即便是变法成功,也尚未露出实打实的战绩,再加上马上三分,在别的诸侯眼里,最多也就跟之前的黎国持平。
但在父女二人口中,一统天下好像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甚至还在讨论,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缩减这个时间。
缩减的程度十分夸张。
说出去必会被各国群嘲。
但父女两个人,却对最后的结论无比认可。
不过……
赵宁看着自己的父王,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色:“若是一切都照计划推进,这个年限并不夸张。不过父王,您当真会像跟无忌约定的那般……”
“不然呢?”
赵暨挥手打断,脸上笑容不减:“既然已经约定过,便不会再反悔,连你也觉得孤是个背信弃义之人?”
“不敢!”
赵宁连忙欠身:“只是……”
正在这时。
殿外响起了曹公公的声音。
“陛下!清虚道长求见!”
“清虚道长?”
赵暨若有所思:“传!”
片刻后。
清虚道长大踏步走入殿中。
须发皆白。
仙气飘飘。
人未至,笑声便在大殿之中回荡起来。
“黎王陛下,好久不见,近些日子可好!”
“好着呢!”
赵暨笑着起身,热情地迎了过去:“只是比起道长还是有所不如,道长风采不减当年,孤却犹如风中残烛,指不定哪天啊,就被这风吹灭了!”
清虚道长笑着摆手:“黎王陛下言重了!”
赵暨抚着花白的胡须,笑眯眯道:“什么言重不言重的?道长不也是看孤大限将至,特意找孤开盘赌局,履行赌约的么?”
“那黎王陛下可真误会我了!”
清虚道长笑容和煦:“不过是楚国妖患,观内派贫道来查。不过楚国那边短时间内也无甚大碍,途径大黎故地,又想到有友在此,特意逗留两天,讨杯茶水。
至于那赌约……
贫道也不是在乎输赢的人。
静等着开盘便是,你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
何必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赌约而特意多跑一趟?”
赵暨哈哈大笑,转身看向赵宁:“宁儿,快泡杯茶来!”
随后。
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带着贫道来了御书房。
相比于重黎殿的正殿,这里看起来没有那么恢弘,正适合接待客人。
清虚道长看了一眼桌上的围棋,眉毛动了动:“黎王陛下棋艺如何?”
“一般一般!”
赵暨摆了摆手:“除了能欺负一下无忌那混小子,谁也下不赢。”
清虚道长来了兴趣:“正好贫道也是个臭棋篓子,不如你我对弈一局?”
赵暨多看了他一眼,思忖片刻,似笑非笑道:“求之不得!”
一刻钟后。
赵宁端着泡好的茶过来的时候,棋盘上的黑白子已经杀得难解难分了。
清虚贫道执黑,步步为营,屡次三番将白字逼入险境。
棋艺不错。
但也仅仅是不错。
至少在赵宁的认知当中,应该比赵暨还要稍逊一筹。
赵暨棋风多变,无论是大开大合肆意攻伐,还是跟贫道对着挖坑,都不太可能落于下风。
但实际情况却是……赵暨的劣势还不小。
眉头微微锁着。
看起来有些许烦躁之意。
有时候,明明狠心放弃一小片子,就能打开局面的,他舍不得放弃。
有时候,明明在必争之地的博弈,他却放弃得特别武断。
慢慢的。
白棋就落了下风。
赵暨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
自从上一次黑子落下,他执棋的手已经在棋盘上空悬停许久了,却迟迟没有落下。
虽然神情淡然,呼吸却变得有些粗重。
终于。
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是要落子。
现在他想要破局,就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狠心壮士断腕,要么在泥潭中,跟黑子一条路打到天黑。
这一子落下,便是定了。
只是他的手刚刚落下半寸,就又收了回来,将棋子紧紧握在手心当中。
握起的手缓缓放在桌子上。
“道长好棋!”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孤认输了!”
清虚道长缓缓抚着胡须,笑道:“此棋局并非必输之局,黎王陛下不再试试么?”
“不必了!”
赵暨摇了摇头:“老了,脑袋跟不上。”
清虚道长没有强求,只是端起桌上早已放凉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多谢好茶招待!贫道明日便启程去楚国,今夜当好好休息一番,这就告辞了!”
说罢。
便站起身来。
笑眯眯地冲赵暨作了一个揖,便大踏步离开了重黎殿。
“这老道,赢了就走!”
赵暨笑着数落,好像输了这局棋,一点都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父王!这好像是您第一次下棋主动认输。”
“怎么?”
赵暨似笑非笑问道:“孤一把年纪,难道连认输都不行了么?你快把棋收了!”
“是!”
赵宁点了点头,便不急不慢地收起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