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暨打着哈欠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天不早了,孤要睡了,等会你收完棋,也去休息吧!”
“父王等等!”
赵宁叫住了他。
赵暨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赵宁看着他的右手,淡淡笑道:“您手里还有一颗!”
赵暨眉尾颤了颤。
缓缓张开握着的右手。
里面的那颗黑棋,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齑粉。
而此时。
赵宁也已经将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分别装回了棋盒当中。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父王!儿臣能不能邀您再下一局?”
说着。
从怀中取出了一册名单,放到了棋盘对面。
那是黎国出席九州祭的名单,宗室之中的绝顶高手,皆在此列。
……
驸马府。
嬴无忌打着哈欠,任宫里来的两个裁缝,把自己摆成十八般模样。
半眯着眼问道:“娘!白芷呢?”
“那丫头啊!”
白仪摆手笑道:“她血脉二次觉醒,我让她去找老长老了。”
二次觉醒?
嬴无忌感觉有些稀奇,血脉还能二次觉醒的么?
不过他也不疑有他,白仪口中的“老长老”便是超级大佬白家老道,绝对的大腿。
至于白芷的安全,也不用特别担心。
因为天狐入梦是两人共有的,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白芷的安危。
而且这小丫头不止是自己学宫的助教,还是网课的助教,但凡自己教过的法术,她都学过,私下里面也开了不少小灶。
论战力,普通的兵人境,恐怕只有被她拿捏的份。
能有白家老道帮她二次觉醒。
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哈欠……”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只想着赶紧量完,然后吃个夜宵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太多的原因,最近他一直特别困。
很快。
量完了。
把裁缝打发走,他就坐在餐桌前,准备就着锅,把乌鸡粥给炫了。
不曾想还没动勺子,门外就传来一个声音。
“给贫道留一口!”
“哎?”
嬴无忌有些不情愿,还是搞来了一个小碗,给清虚道长分了一碗。
清虚道长闻了闻,赞叹道:“还真不错啊!”
说着,便捧着碗小口喝了起来。
嬴无忌嘴里吧唧着肉粥,含混不清地问道:“我们绛城这是又有什么大赌局了?把您老都给吸引过来了!”
“这话说得有问题!”
清虚道长有些不高兴:“老道我是出家人,难道除了赌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么?”
嬴无忌笑嘻嘻地问道:“我听说城南开了一家新青楼,姑娘皮实,价格亲民,道长难道是奔着这来的?”
“你,你这小子!”
清虚道长被气得不轻:“真是有辱斯文!老道练得是童子功,至今都保留着元阳,哪像你小子,脑袋里整天惦记着女人!”
嬴无忌有些失望:“原来不是啊!那我就当您是来见徒弟的吧!”
清虚道长点头:“老道我就是来见徒弟的!”
嬴无忌右手一翻。
含光剑直接甩了出来。
“出来吧,倦子哥!”
韩倦的虚影打了哈欠,神情当中带着懒洋洋的怨怼,好像很不满嬴无忌强行唤他加班。
不过眼睛一睁就看到了清虚道长,颇有些惊喜:“徒儿韩倦,拜见师父!”
“嗯!”
清虚道长点了点头:“见过了,回去吧!”
韩倦:“……”
他一脸莫名其妙,不过清虚道长都让他回去了,那他只能回去。
回剑身之前挠着头打量了两人一会儿,不知道这一老一少在搞什么玄机。
等韩倦回去。
嬴无忌才笑着问道:“看来道长也不是来找徒弟的啊!”
清虚道长被他搞得有些烦,压低声音问道:“小子,你现在就一点也不慌?”
“我慌什么?”
嬴无忌一副不解的样子。
清虚道长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装的,思忖再三才说道:“我回来之前,找老黎王下了一局棋。”
“哦?”
嬴无忌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长是想传授我棋艺么?”
清虚道长把最后一口粥喝完,将碗放在了一边:“传授棋艺不敢当,只是听你父王说,你下棋还从没赢过他。你我有缘,十两银子,我让你看看老道我怎么赢他的。”
“十两……”
嬴无忌终于收起那副无所谓的神情,眼神也严肃了几分。
右手虚握,凌空一慑,书房的棋盘便飞了过来,稳稳当当落在桌上。
他从怀里摸出了十两银子,似笑非笑道:“请道长指教,我还真有点想赢一把。”
“好说!”
清虚道长拢了拢头发,神情无比认真。
左手执黑,右手直白。
交替落子。
完全是宫中那局棋的复盘。
就连落子的时间都一模一样。
嬴无忌看得眼角直跳。
老丈人这局棋,竟然下得如此……纠结?
良久。
良久。
棋下完了。
清虚道长问道:“如何?”
嬴无忌点头:“学到了!”
清虚道长又问:“可有所感悟?”
“有点感悟,但不多!”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这并非我父王的真实水平,中盘的时候,有一步棋我父王胜算极大,只不过因为疏忽漏了过去。道长这局棋能赢,也就占了我父王精力不足的便宜。
若我父王精心布局,天下英豪尽在棋盘之中。
无人能破!”
清虚道长也不生气,只是反问道:“那你们翁婿的精妙布局中,可否出现过同样的情况,你的胜负不取决于你,只取决于你父王愿不愿意让你赢的境况呢?”
嬴无忌脸上笑意不减:“存在又如何?莫非他会因为一个我,而放弃费尽心血的大好局面?”
清虚道长看了看棋盘:“若他年富力强,自然不会。但他下完这一手,执棋者便只剩你一人,他何尝不会陷入胜负只取决于你一人的情况?”
嬴无忌笑道:“他信我,便足以。”
“信与不信,从来不是问题!”
清虚道长有些累,摆了摆手道:“无忌,我问你一个问题!”
嬴无忌问道:“道长您说!”
清虚道长将棋子一颗一颗收走,一直倒退到嬴无忌口中的“赵暨必胜之手”,才问道:“若执黑的人是你,你可有把握面对这必胜之手?”
嬴无忌思忖良久,笑着点了点头:“这天下哪有什么必胜之手,我随口说说道长怎么还当真了?”
他捻了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这一步。
仍然是赵暨下的棋。
这一手,让出了宝贵的主动权。
脸上带着笑容:“我还是相信,棋会按棋谱来。”
清虚道长静静看他了些许时间。
轻轻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也罢!”
“保重!”
说完。
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庭院中。
纵身一跃。
咻的一声消失了。
……
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南宫燕静静地看着姬峒下棋。
姬峒左手执黑,右手执白,照着棋谱,慢悠悠地将棋摆下。
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黎王。”
“赵暨。”
“可惜……还是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