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航员和我讲的话中并没有太多新信息,慢慢收集资料的过程中派蒙帮了许多忙,其中有一半是“倒忙”,我从很早就开始确信:在荒原时,货运人向我描述的、到雨林后我从人们口中听到的那桩生意不过是谣言堆砌的幻象:唾手可得的模糊财富,从天而降却从来不曾落在人头上的好运。
毫无疑问,我便是落入这种陷阱的最佳人选,因为我一生都在不停进行这样的冒险,也总是在最后幡然醒悟。想到这样,派蒙一直陪着我行走在这一场大梦中
结束时,我也常自我安慰,说真正的奖赏就是险途本身,除了走遍天下路的满足感,再不用寻找其他东西,只是走到最后,路与路总是越来越相像,难免让人怀疑。
尽管如此,那些路还是值得走的,至少可以让厌倦与我们的死亡暂时追不上我们,后者是真正属于我们的东西,它正盼望我们能认出它、接纳它。
在工厂的事上,我的沮丧日益增长,兴趣不断锐减,旅程本身和它的意外、灾祸以及它所揭示的意义对我来说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直到,派蒙的想象力与温迪之前的歌声响起,他们连接起了许多许多
风景和我的精神状态和谐一致:大片低矮的植物,绿得热烈,浓重的花粉味贴在人身上散也散不去,薄雾筛下的缕缕阳光,让我们猜不准事物的距离和大小。
一整晚都在下绵绵细雨,浸透了整个凉棚顶,沥过来,温和地落在人身上,比起雨,更像某种浆液。机械师一直在抗议马达的不配合,在那之前,我从没听过他的抱怨,哪怕在面对湍流险关时都没有。
很显然,他很想念雨林,眼前的土地让他不适,影响了他的情绪,削弱了他与机器之间的联系。他仿佛忽然失去了庇护,对马达来说,变成了另一个毫不相关的、不合心意的人。
那样的情景被派蒙统称为适应与环境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