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阿飞摆好双腿交叉麻花坐的架势,并未像平时那般从容入定。
“我坐了这么久,为什么最近老是感觉进展停滞不前了呢?”
从后背生起的暖流,一直在头顶徘徊迂回、进退乏力,就像是陷入了一道难以逾越的泥潭沟壑。
“那是因为,”师父背负双手,表情隐藏在面具下,“你的杂念太多。”
“杂念太多?”
“没错,杂念太多。”师父点点头,“修炼麻花坐的目的,不是为了修身养性、居气移体,而是为了做到······”
“制心一处,无事不成。”
他在心里将这八个字和师父一道念了出来。
“不过,”师父目光闪烁,在月光下莫测高深,“‘制心一处,无事不成’也不是我教你练麻花坐的真正目的。”
“哦???”
面具师父果然鬼祟,居然还······留了一手!
“‘制心一处,无事不成’毕竟着了实相,落了下乘。麻花坐的究极目的,是在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状态下,摒弃一切思绪杂念——‘无思无想、忘人忘我’,从而达到‘无为无不为’、‘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
“无思无想,忘人忘我。”
阿飞将最新最高阶的八字口头禅反复念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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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2(续上回,与剧情并非完全无关:
笛卡尔曾经骄傲地宣称:“我思故我在。”
——深刻揭示人之所以为人,最重要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思想。
(注:这个哲理其实已经遭到不少人——特别是无脑拥趸的质疑,比如阿甘等跑跑族坚持的“我跑故我在”,阿飞等走走族提倡的“我走故我在”······
面具师父现在更反其道而行之,提出的“无思无想、忘人忘我”,完全与笛卡尔的经典哲理背向而驰。
“我不思,故我无所不在!”
——这一兼具颠覆性和开创性的深奥哲学理论,令先贤笛卡尔先生在某个世界为之一震,默默叼念“我错了么?我也会错么?”,更令曾经执拗坚持“我跑故我在”、“我走故我在”的阿甘和阿飞面面相觑之余,唯有甘拜下风。
比较起来,咱们那啥跑啊走啊的,实在太俗太土太上不得台面,根本没有啥子哲学味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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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制心一处,无事不成”正如经书中譬喻的渡河之舟,一旦上岸,若不及时抛弃,反而会变成有碍前行的累赘。
不过,我连“制心一处,无事不成”都没练好,又如何谈得上去越级实现更难更玄乎的“无思无想,忘人忘我”呢?
这岂非是······拔苗助长?
师父这么说的真正用意,究竟何在?
他望向师父······只看见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
师父也正凝视着他。
一切都因人而异。
或许,飞仔,是我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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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真正的问题是······
“师父,”他盯着师父,亦或是面具,提出了那个最关键最要紧的问题,“我该怎样才能做到‘无思无想,忘人忘我’呢?”
师父沉默了,似在考虑该不该将答案说出。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下定决心。
“飞仔,你要学会把握住一呼一吸之间的节奏。”
一呼一吸之间的节奏?这又是什么鬼?这和“无思无想,忘人忘我”又有什么相干?
他疑惑不解地望着师父。
但师父已转过了身,仿佛唯恐泄露了天机,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多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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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呼一吸之间的节奏”&“无思无想,忘人忘我”
这是开头和结尾的关系,还是过程和结尾的关系,亦或是颠倒过来······
无论阿飞如何苦苦思索,都找不到二者之间的必然瓜连。
想不明白啊······
而师父······师父显然已不打算再做任何解释,整个人远远地立于峭壁阴影之下,仿佛已与黑暗无声融为一体。
师父这是在打哑谜么?或是学禅宗······参那个啥子话头哦?
唔,听说古印度瑜伽术练到一定程度,便可以随意控制人体呼吸的频次和深度,但······控制呼吸和控制念想,会是同一个理儿么?
他又陷入了思维死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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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唯有······
他放弃了徒劳无益的空想,但并没有放弃探索真理。
他保持着双腿交叉麻花坐的姿势,细细体察着呼吸与思绪的关系。
他要在实践中摸索出路子,寻求到真知。
他将意念集中在呼吸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试验了无数次后,似乎真找到了点儿门道。
如果完全屏住呼吸,倒的确可以暂时停下思绪,但这种极端状态显然不能持久。
而正常呼吸过程中,特别是吸气时,大脑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各种各样的念头纷至沓来,根本无法遏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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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发现的规律,他迅速想到了两个对策。
一是尽量将呼吸之间的停顿延长,同时缩短吸气时间,以减少对脑神经的刺激。
二是吸气时产生的思绪既然不可完全避免,就要竭力减轻其对自身的影响,并尝试着在呼气时将这些杂念彻底带走排空。
第一项措施在实战中存在诸多变数,难以精准把控。
他将训练重心更多地放在了第二项措施上。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默默念诵着金庸先生武侠名著《倚天屠龙记》中九阳真经的修炼口诀。
这句经典口诀太长,并不大好记,其实概况提炼出来就三个字:
“任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