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伯伯,别看平时有些疯疯癫癫,忒不靠谱,但这手烹饪功夫可着实了得。
第二条烤鱼刚咬了一口,阿飞再次被惊艳到了。
唔,能根据烤鱼的品种、大小,相应调整佐料的分量,改善火候的拿捏,老伯伯的烧烤绝艺,委实堪称出神入画······咦,到底是“画”,还是“化”呢?唉,已经被张教官教得稀里糊涂,分辨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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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阿飞吞下口鱼肉,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才抓鱼的时候,您嘴里一直念念有辞······您念叨的究竟是什么啊?”
“那个啊······”
老头子用右手捻须,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那可是老头子压箱底的绝活儿哦。”
“压箱底的绝活儿?”
阿飞好奇地反问道,他现在也搞不清老头子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亦或是半真半假。
老头子点点头。
“本来嘛,天机不可泄露,不过飞仔你不是外人······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只告诉你一个人哦。”
阿飞脸上露出有被“感动”到的表情。
“那是一门······”
老头子声音越说越低,仿佛即便在如此荒僻的野外也担心被别人听见似的。
阿飞只能将耳朵凑了过去。
“咒语。”
老头子用蚊子般的声音揭开谜底。
“咒语?”
出人意料的答案,令阿飞失声大叫起来,隐隐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老伯伯,又在逗我玩哩······
“嘘!”
老头子大惊失色,急忙竖起右手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阿飞瞪着老头子,在他本色投入的“演出”中找不到丝毫不自然的痕迹。
唉,看来老伯伯是把咒语当真的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只好配合着往下“演”。
“老伯,咒语······的内容又是什么呢?”
他睁大眼,装出好奇的样子,压低声音悄悄地问道。
不会是“芝麻开门”一类的老土渣吧?
“这个啊······”
老头子脸上露出很为难的表情。
“可以告诉我么?”
您老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好吧,”老头子颇为勉强地道,“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千万不可泄露出去哦。”
阿飞重重点了点头。
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好奇,老头子究竟会说出什么样子的咒语来。
不会是······类似佛家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这样的吧?
“咒语的内容就是······‘我要捉住你’。”
“我要捉住你?”
阿飞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老鹰捉小鸡么?幼稚!
咒语内容与预期反差过大,阿飞强烈感觉又被戏弄和······侮辱了。
此外,“我要捉住你”这句话中,“你”指的是······
“老伯伯,这句咒语是对······鱼说的么?”
可是,鱼能听懂人话么?好吧,就算听懂了,难道就肯答应······被你捉住烤来吃么?唉,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咒语啊!
阿飞摇头苦笑。
“是,也不是。”
老头子神叨叨地回答道,还偷偷瞥了眼天空。
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答复,但阿飞对老头子的颠三倒四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他心中依然充满疑惑不解。
咒语内容虽然狗屁不通,但老伯伯能够轻而易举抓住鱼却是亲眼所见的事实啊······
“我要捉住你?”
阿飞忍不住将这句不可思议的“咒语”又喃喃念了两遍。
“不对!”老头子听得连连摇头,纠正道,“飞仔,你的语气不够虔诚,记住,尾音要重,不可轻佻。另外,念的时候一定要诚心诚意、毕恭毕敬。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不停地念、反反复复地念才有效果。”
“好······吧。”
看着老头子一脸严肃和认真,阿飞只好承认自己被打败了。
无论是投入度、热情度,还是专业度······都全方位被打败了。
“这门咒语啊······”
老头子继续信口胡诌,阿飞当然已兴趣缺缺。
“老头子当年靠着它,才保住了这条老命。”
“哼,那帮兔崽子,以为联手就能······”
······
他说着一堆不着南北边际的话,让人根本摸不着头绪。
因为听不懂,所以阿飞只好默默地享受美食。
老头子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是否在听,只顾着一个劲儿地碎碎念、碎碎念······完全将刚才一本正经告诫阿飞要保密的事抛诸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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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鱼烤得快,吃得更快。
阿飞两条鱼刚刚下肚,他已经至少消灭了七、八条。
而且······看老头子轻轻松松、意犹未尽的样子,似乎还能再吃上十条八条的。
阿飞望了望所剩不多的那几条烤鱼,想起了老头子说过的一句话。
“怎么样?够吃了吧?”
也许,这句话应该问他自己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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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仔,吃!”
老头子递过来一条新烤好的肥美银鲫。
“谢谢老伯,我已经吃好了。”
阿飞打了个饱嗝,彬彬有礼地婉拒了。
老头子则完全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将那条肥鱼往嘴里塞。
阿飞不无羡慕地道:“老伯······您的胃口真好。”
您老人家也实在忒能吃了!
老头子大口嚼着鱼肉,斜眼瞄了一下阿飞脚下可怜巴巴、零零碎碎的两架鱼骨,忍不住大摇其头。
“飞仔,这你就不懂了,这哪里是胃口好不好的问题······干我们这一行的,讲究‘三年不开吃,一吃管三年’。”
“三年不开吃,一吃管三年”,这是最新潮的改编流行语么?难怪我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哩!而你们这一行,又是指的哪一行?莫非是······流浪行业?
阿飞眼前直冒星星点点。
“你看看你······你再看看我······”
老头子用眼神示意阿飞对比一下二人在地上留下的鱼骨残骸。
巨大的反差,不出意料地让阿飞羞愧地低下了头。
“呵呵呵······”
老头子得意地笑起来。
“不过飞仔,你入行不久,日后只要好好努力,兴许也能够达到我老人家这种水平的······”
他的好心安慰,令阿飞将头埋得更低了。
达到老伯您的水平,莫非已堪称流浪行业的翘楚?不过,即便达到流浪行业的翘楚,又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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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烤鱼。
老头子站起来,三脚两脚将篝火余烬踏灭。
“走吧······现在赶回去,还能睡个午觉哩。”
他大摇大摆走在前面,还顺手折了根细细的树枝,当作牙签剔牙。
“飞仔呀,你去下坡杂货铺干啥呢?”
老头子一边剔牙齿,一边慢悠悠地问道。
“我去找刘老板修补一颗受损的子弹。”
“子弹?”
老头子一下子来了劲。
“什么样的子弹?快快拿给我老人家瞅一瞅。”
阿飞立即将那粒弩弹乖乖奉上。
老头子用满是油污的左手接了过来,就着阳光眯缝着眼察看。
“老伯,您看这颗子弹咋样?”
“咋样?”老头子一瞪眼,“这种子弹,只配打鸟!”
阿飞只好讪讪地垂下头。
没想到,我与老伯居然······英雄所见略同。
老头子瞅了瞅子弹,又用脏手擦了擦,然后扔给阿飞。
“没啥子问题的。”
他继续大步往前走。
没啥子问题?
阿飞拿着那颗已被油垢染得滑溜溜的弩弹,学着老头子就着阳光看了看。
奇怪的是,那颗油光光的子弹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倒的确看不出哪儿有破损的痕迹。
咦?我眼花了么?
他用力捏了捏子弹,感觉连弹头的变形,似乎也不那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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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堂内厅,深夜。
张欣教官端坐红木椅上,仔细观察着站在面前的阿飞。
阿飞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神态谦和,却没有丝毫局促不安之意。
“恭喜你,飞!”
过了许久,张欣终于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