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广之的此刻的心情,同在茫泽大陆的洛寒山也是感同身受。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几乎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了,手下四个分堂堂主如今死走逃亡。
宫离东死了,慕容阳失踪了,洛雪儿受着重伤,还准备背叛,留下唯一一个能指望的,却连自保的功夫都没有。当下一个仇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可以挡在他们身前的就只有自己这把老骨头了。
纪融交上来的口供还放在自己的书案上,上面血红的画押像是一个通红的烙铁,狠狠戳在自己的心上。原来想的是等拿回慕容阳的脑袋,再和洛雪儿摊牌,可眼前事情的走向已经和自己当初的预想相差甚远了。
如果不是那个老人,给了自己一条世间难寻的神兽,并允诺十年之后,等它长成就辅佐自己一统茫泽,自己会不会还是以前那个茫泽的无冕之王?
窗外的风还在山谷间嘶吼,像似在嘲笑自己现在的窘境。多年前与虚灵宫一战留下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直到现在,自己的功力恢复得也只有十之四五,每次运功的时候双手还是会忍不住剧烈发抖。这是他心中另外一个秘密,不然怎么会在听到纪融等人给自己带回那个惊天秘密的时候,当时就把慕容阳和洛雪儿叫来当场对质?他害怕,害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别人看到自己的孩子和堂主背叛了自己,害怕他们万一看到事情败露来和自己拼死一搏的时候,自己死在他们的手中。
古稀之年,洛寒山本应功成身退,抱着自己的外孙,颐养天年的。可就是那位老人,那条烛龙,唤醒了他心中对于权利的渴求,彻底改变了他自己和鹫峰山这个江湖豪门的结局。
一阵强风袭来,吹灭了他桌案上的蜡烛,也吹灭了他的一切幻想。
几百步之遥的玄冬堂,洛雪儿也枯坐在座上。刚才自己的一位下人带来两个消息。慕容阳杀了同门的宫离东,畏罪潜逃去了虚灵宫。在后山的乱葬岗发现了以前负责她起居的雪莲的尸体。看手法应该是临死前受过青阳堂纪融的折磨。
纪融为什么要对雪莲下手?听到她的死讯,洛雪儿才回忆起自己身边原来那位恬静的姑娘。因为自己本身就不太爱说话,十几年来,两人几乎很少沟通,从最开始还要自己吩咐去事情到后来总是在自己还未开口就已经替自己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尤其是每晚穿着他为自己特意熏制的衣物总是可以很快进入梦乡。但现在她死了,死在了一个同门的手里。如果她现在想去报仇,甚至连剑都不需要带,就能将青阳堂里外杀得鸡犬不留。可为什么慕容阳会在这个时候杀掉宫离东去投奔虚灵宫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讯息是自己不知道的。毕竟,洛雪儿只是不太懂得人心险恶,又不是真的傻。
同样在青阳宫,纪融也得到了宫离东没能得手,慕容阳失踪的消息。和宫离东一起去执行任务的还有自己的弟子凝云,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想到这件事情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如果这个时候慕容阳来找自己的麻烦。我应该怎么和他周旋才对?去找洛门主?向他寻求保护?
想到这里,纪融自己都想发笑。经过自己的一些探查,确认了洛门主身体里面还有隐疾未能康复。原想着借这个机会一石二鸟逼走洛雪儿,干掉慕容阳,再找个机会与宫离东联手杀掉洛寒山,那整个鹫峰山就将落入自己和宫离东的手中。而那个已经死了的宫离东还不知道自己体内早已被自己下了蛊毒,今后他会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可这一切周密的计划却在自己眼前化成了泡影。她在喝酒,想把自己喝到烂醉如泥,这样就不会去想那些令她感到恐怖的可能性,可她喝了整整三壶了,感觉反倒变得越来越灵敏,一会好像听见窗外有洛雪儿脚步声,一会又好像看到对面屋檐上有慕容阳的影子。
而她此时心中牵挂的慕容阳正像一条丧家之犬,在泥泞的沼泽中艰难前行。他用一些树枝扎成了一个简易的筏子,将凝云牢牢地绑在上面,一路拖着前往一个脑海中的地方。上次据说洛雪儿就是在那里穿过一道门,去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执行任务,结果重伤归来,他想要去那里看看,去替雪儿报仇,去将那个伤害过她的人的脑袋拿回来,亲手交到雪儿的手中。
此刻,他身体的伤势以为火蚕的涅槃而以极快地速度恢复,但深入骨髓的醉香丝的困扰还在,经常会让他浑身麻痹,像一条死鱼一样无助地躺在这片宽广的沼泽地里,张大嘴巴,拼命地呼吸。凝云还得活着,要靠她为自己解毒。
洛雪儿心中仿佛一动,难道是因为自己上次去奉命捉拿徐沐的事未果,引发门主震怒,才现在鹫峰山上这如此的动荡。这一切的事情起因都在自己的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要再去一趟那个奇异的世界,抓回徐沐,再亲手杀掉纪融,位雪莲报仇,最后再让洛寒山给自己一个派宫离东杀慕容阳的理由。
想到这里,他拿上自己的上玄剑,吹灭了房间里面的蜡烛,翻身从窗户跃出门外。
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十几天前,那个被洛寒山派去,负责在茫泽边上找林子墨等人的弟子刚追着袁广之的后面跨过了那道光怪陆离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