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一个时辰后,
练出一身大汗淋漓的陆沉,听着渐渐有些起势的鸡鸣声,缓缓收起了拳架子,随手一抹脑袋上热气腾腾的汗水,继而迈开腿跨出院门。
少年撒开腿地穿街过巷,小跑着向城北赶去。
惊蝉巷坐落在城东与城北的交界角落上,因此距离城北的驿站不过是步行一炷香的工夫。
这个自从三合城逐渐破败以来便不再红火的驿站,或许在其他人眼中早已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物件,就像是如今的官员保留了祖上传下来的笏牌,明知是难以东山再起的美梦成空,但仍旧会怀着一丝希冀。
不过对于陆沉来说,驿站不仅仅是提供了他一口饭吃的贵地,更是他有望收到父亲寄来书信的唯一所在。
陆沉以前听老一辈的人讲起过,说这巡视驿站搁好些年以前,也算是个肥的流油的美差事,不少人挤破了脑袋都要混进去捞点油水。那时候的三合城,来往的陶瓷商贩络绎不绝,自然是需要打点关口的:所谓的使点金银细软通通关系,求个方便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不过要是照小城如今的惨淡光景,吃着巡视这碗饭的差人能勉强养活自己也就算是天大的幸事了。
故而自那之后,这件差事也就成了若有若无的存在了,除了大半夜的能听到敲锣报钟的恼人睡眠,其他的就跟没存在过一样。
陆沉杂役的酒肆,有一座温酒的柜台迎着正大门。
长久伴着柜台的陆沉对驿站的盈亏看的是一清二楚。
在这其中,陆沉看上的从来不是巡查和报时的活,暂且不提自己是否有闲暇工夫胜任做个副差,就光是那点微薄收入,恐怕连养活自己都悬乎。
陆沉看上的反倒是曾经那份不过算是锦上添花的送信彩头。
如今负责城北巡逻和报时的人是一位中年人,平日里他也会收取和转交一些从外头寄回来的家书。
三合城走出去的人多,况且那些外出的青壮汉子大多已是在外头落了跟发了芽的。
人皆是如此,出去的时间越久愈发是念家,虽是平日的书信往来不多,但是这种节日里的书信那可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送。
起初在一个傍晚黄昏,独自溜去城北驿站的陆沉,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从那个看门人手中承下这桩差事,因为关于这个看门人的传言,他在酒肆中听的不可谓不多。
有人说这位来了小镇十余年的看门人复姓上官,同那城东屈府的大小姐有过一桩婚事
也有酒客谣传,当初屈府上上下下都看不起这个无论是身世根底还是容貌姿态都算不得上上之选的男人,不过后来在一场团圆的饭桌上,那位生的绝美的屈家大小姐竟然擅自做主,把这位上官姓的外乡人带入了屈府,带上了饭桌。
屈府上下并没有因为这个男人的到来而收敛了讥讽,在饭桌之上一句一字地劝着屈家大小姐,不留余力地劝退着这位好似瘌蛤蟆吃天鹅肉的男人。
饱受着众人的冷嘲热讽,男人仿佛如一尊石佛一般一声不吭,没有要唇齿回击的意思也没有退堂鼓的打算。
最后这场闹剧的收场,既不是出自男人的羞愧难当,也不是屈家长辈的退让,反而是屈小姐的一句:在遇到他之前,我一直都喜欢女人。
据说,后来的屈府对于二人的婚事反而一改先前的嫌弃态度,甚至不过余期一年便督促二人完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