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仿佛又重归适才的万籁无声
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的鸡鸣啼破适才片刻的寂静,陆沉隔着木栅栏扯出一个微笑,扭了头撒丫子地一个箭步向镇门口的驿站跑去。
他只有一个上午的工夫去挨家挨户送信,所以必须要兵贵神速。
而就在陆沉看不见的地方,那处江畔学塾,院门又一次被缓缓碰上。
陆沉帮着走门串户送信也有两年多的经历了。
少年一口气跑到城门附近,在那座孤零零的黄泥房门口停下,心不跳气不喘,除了面色有些微红。
黄泥房小的可怜,本就赚不着几个钱的看门人自然顾不得装饰。
陆沉推开门便是一览无余,一张破旧的橡木桌子和一张没有被褥的床席便构成了整个内饰。
陆沉来的次数也不少了,并没有半分惊讶,只是对于这一次又没能见到看门人而有些失望。
少年推开厚厚一叠压在橡木桌上的信件,陆沉先是一把一把地寻找着信笺上的姓名里头是否有着属于他和林端阳的信件。
搜罗一圈无果后,陆沉提起一旁早已备好的箩筐,手臂一挥便把一堆一堆的信件扫到了箩筐里头,接下来便是独属于陆沉一个人的在街巷里的穿梭。
除了父亲外出第一年的除夕夜里,陆沉记得娘亲脸色格外的圆润,一只手心里死死攥着一张纸,另一只手里则是握着“几张纸”。
往后的几年里,娘亲那般好的气色是一年不见一年了。
直到陆沉娘亲去世那年,陆沉也才九岁。
陆沉仍然记得弥留之际的娘亲在提起父亲的时候明明因为缺少营养而凹陷的眼窝却还是能闪过光芒,陆沉也依旧记得娘亲叮嘱自己一定要等到父亲的人,至少也要等到父亲的信。
这一等就是六年。
为了完成娘亲的弥留心愿,等到一封父亲的信大概也是陆沉如此执着于送信这份差事的缘故。
至于林端阳,陆沉从未从林端阳口中提起对父亲的思念或是回忆,不过陆沉也仍然会不耐其烦地一封一封帮忙找一找林端阳的信件。
拾缀完了信件,陆沉便开始了挨家挨户轻车熟路地送信。
一门一户走着,
在少年心中那一颗想要离开小城,去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找到那个熟悉背影的种子,
也在一深一浅的脚印中深深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