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马车行出数里,才见丘老头骑着青牛晃悠悠的跟上,他背后背着三柄剑,一柄是自己的蓬莱,另外两柄,是谢家兄妹的伏蛰、柔锋。
好似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这老头故意把剑背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任由它们叮当作响。
遥遥跟在马车后面踏叶而行的剑师陶衣,在听得声响的一瞬间便紧张起来,观察了一会,见丘老头并没有恶意,也就长出了一口气。
这才刚出门,就遇上个这么棘手的对手,这显然不是陶衣想要看到的局面。
这些年来,他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读书,一心练剑,这江湖中的风风雨雨,凡是与他无关的事,他是分毫不沾。
因此他并未认出,眼前这个邋遢老头子,就是当年那个以一己之力,搅动天下风云的兵仙丘吾子,但他瞧得出,这人很强。
陈北乌听得窗外响声,掀开车帘来,入眼就是三柄随便丢到哪里,都能引起一场江湖风波的天下名剑,陈北乌一阵头大。
找了个婉约点的方式劝说道:“师父啊,您背着那三块铁疙瘩也挺沉的,不如把他们放到马车上,也省得招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丘老头听了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三块铁疙瘩?两块!老夫的蓬莱,当年可是一剑断过昆吾山,一剑斩过沧溟海,江湖上人称蓬莱仙剑的存在,这两块铁疙瘩,怎能同它相提并论?”
“好好好,师父您的蓬莱仙剑,天下第一,只是您这般招摇过境,是不是有些太高调了点。”陈北乌颇有些无奈的说着,从车窗向外望去。
所幸现在是行在林间路上,且经过这么一天的折腾,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一路走来,倒也并没有什么人影。
“要的就是高调,老夫这招,叫作引蛇出洞,小子,学着点。”丘老头笑呵呵的一拍青牛屁股,背着三柄叮当响的名剑,摇晃进了暮色中。
“阿无哥哥,丘爷爷走远了?”宇文柔奴探出小脑袋,待丘老头走远后,眨巴着眼睛看向陈北乌,小脸上写满了八卦:“阿无哥哥快和柔奴讲讲,丘爷爷和浮云楼主人那些年的恩怨情仇……”
陈北乌宠溺一笑,同她讲起来:“那时啊,这天下还未一统,漠北频犯中原,师父也正值年少。少年游侠,多是相信自己命运不凡,能够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拜相封侯,功成名就。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那年,漠北王率十万骑兵对中原发起总攻,王妃作为一员女将随军出战,而此时,中原各州大军还在互相攻伐,丝毫没有一致对外的决心。当今圣上文修帝那时还是文王,占据漠北与中原的屏障之地,雍州。而师父,不过是文王麾下的一名小兵卒。”
“大战起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这名小兵卒的人生,竟会和堂堂漠北王妃有了相交的轨迹。待得十万漠北骑兵压境时,中原各州统领才缓过神来,纷纷停止内斗,派兵增援雍州。而此刻的雍州,已经沦为一片尸山血海,文王率三万雍州军,死守雍关,等援兵来到的时候,仅剩下一百三十七人,任凭漠北大军怎样的攻势,这一百三十七人,悍然镇关!”
“师父一人一剑,从雍关走了出去,身后一百三十六人相随,再身后,是各州集结来的三十万大军,在师父率领的一百三十六名将士奋力冲杀下,身后的中原大军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一举歼灭漠北大军七万余,取漠北王首级于马下。自此雍关一战后,文王被推举为中原共主,入临安城,称文修帝,师父被奉为天下兵仙,享亿万人尊崇。”
“漠北王妃也在这时,向文修帝提出了和亲,愿以自己为代价,换来农牧民族之间长久的和平,于是,文修帝便将漠北王妃嫁给了师父,也就是后来的浮云楼主人,三娘子。”
“可是,好景不长。各州统领自恃兵权在手,哪里服文修帝?于是,便有了师父率兵平定各州叛乱,益、荆、青、幽、并……一路平过去,一路的战火连天,民不聊生。原本还对师父尊崇有加的各州百姓,经过这连年战乱,早已经转变了态度,开始骂他娶了漠北王妃,骂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骂他是泼皮老无赖,骂他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