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我算是见多了那等奇奇怪怪的事,咱们该忌讳的还是忌讳。”
“你有了身子,我这夜里巡夜的,还跟着昭侄儿走了好些趟鬼道,身上难免沾了些鬼炁,你啊,还是不要凑太近了。”
陈小莲名字秀气,人却有些马虎,当下便道。
“有啥打紧的以前怀家佑的时候,你不也一样的巡夜”
“再说了,你不是说了嘛,每次分别的时候,顾昭都会拍了拍你,然后你身上就松了松,可见啊,人家都有替咱们考虑,帮你化了那鬼炁呢。”
赵刀“也是,昭侄儿贴心唉,都是小子,你说,咱们家小子怎么差他那么多”
陈小莲护短,“咱们家佑也不差啊,喏,公鸡一叫,一早便起来勤学了。”
赵刀满意“是是,难怪咱们老话都说,牛要打,马要鞭,小孩不打要上天”
“你瞧咱们家佑,前两日我打了这么一遭后,这两日都勤学了多了”
赵刀欣慰不已。
“要是日日如此勤学,咱们老赵家以后啊,指不定还真能出个读书人”
陈小莲也是一脸的欣慰,“是啊,长大懂事了。”
懂事的赵家佑在屋里听到这话,愁得大青虫样的眉毛耷拉在一起。
他这么一分神,夜翘灯便闪了闪,眼瞅着里头那只大夜翘又要飞出来咬人了。
赵家佑一急,连忙道。
“别别别,我马上看书,马上看书”
囊萤灯闪了闪,光亮又正常了起来。
嘴里念着之乎者也,赵家佑偷偷的打了个哈欠,心里叫苦不迭。
果然,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
尤其是和顾小昭在一起的时候。
赵家佑瞅了一眼那夜翘灯,想着自己夸下的海口,什么有囊萤伴读,他定能读书有成,为流萤做一首流传千古的绝诗
赵家佑重重的将脑袋往桌上捶了捶。
这下好了,这大夜翘日日天不亮便来扰人清梦。
“嘶”
赵家佑一动,不免扯到了臀下的伤处。
一时间又伤心又沮丧,还得拿着书摇头苦读。
屋外,赵刀还在说闲话。
“今儿我又吓了一跳,一个骨挝脸的蓝衣鬼来寻昭侄儿,唬我一跳,你道他是来作甚,哈哈,居然是来请咱们昭侄儿赴那迁居宴”
陈小莲也来了兴致,“迁居宴,鬼也有迁居宴吗”
“哪呢”赵刀摇头,“不就是迁坟嘛,那骨挝脸也整得有模有样的,拿了个简帖,说什么让昭侄儿携友到访。”
陈小莲好笑,“倒是个体面的死鬼。”
两人说着趣闻,屋里的赵家佑竖起了耳朵。
“迁坟”
“携友到访”
那不就是那杜世浪请他赴宴嘛
赵家佑连忙低头用功,只等着天亮便去寻顾昭。
六马街,码头处。
赵家佑百无聊赖的蹲地,嘴里还咬着根青草根,瞧见顾昭来时,倏忽的站了起来。
顾昭也意外了,“家佑哥,你怎么在这里”
赵家佑“我听我爹说了,那杜世浪热情好客,下帖子请咱们去参加他的迁居宴,是不是”
顾昭摆手,“不成不成,你可不能去。”
“前几日的事情才刚刚掀篇,回头赵叔又怨我了。”
赵家佑睁眼说瞎话,“爹知道的,这事就是他说的。”
顾昭狐疑,“真的”
赵家佑“真”
顾昭将宝船往江心一丢,宝船见风就涨,不过片刻便长成了丈高。
顾昭往船上一跃,身姿利落的落在宝船的甲板上。
丈高的宝船在水面上微微晃了晃,随着化炁成风,宝船就像是掠水的沙鸥,惊起大片的水纹,朝东面驶去。
顾昭在船上摇手,“鬼才信你,走喽走喽”
赵家佑跳脚,“顾小昭,你,你给我回来”
远远的,还有顾昭的笑声传来。
“家佑哥,你快去学堂用功吧,你和那流萤还有一份约定呢哈哈,家佑哥,我等你那流传千古的诗啊。”
“顾昭”
赵家佑气得不行,看着那宝船离视野越来越远,直至不见踪迹。
“小气死了”
赵家佑死心,转身去了学堂。
靖州城。
白日的靖州城格外的热闹繁华,四面往来都是人。
青石的街道两边是林立的店肆,酒肆的帆布上大大的写了个酒,便是那等卖面食的人家,也在门口挂了个麺。
前头一处拱桥,拱桥下是那迎风摇摆的柳枝。
铃医摇着铃儿,瞎眼的老道坐在案几后头,他的桌上搁了笔墨纸砚,除了这还有一本老旧的易经。
靛青的书皮被翻得起了毛边。
顾昭不禁多瞧了几眼。
老道“小友,既然来了,何不测个字”
顾昭哈哈笑了一声,摆手道。
“不了不了,家贫,无银侧字。”
还不待老道挽留,顾昭赶紧走了。
老道长叹短嘘。
他旁边的书生郎瞥了一眼,面有笑意道。
“道长,你这是没糊弄到银子,心里失落啊”
老道脸一绷,斥责道,“你知道什么。”
他睁开了眼睛,里头竟然是灰色的眼翳。
瘦削老迈的脸上,搭着这样的眼睛有几分吓人,起码书生郎都不敢再瞎说了。
老道眼睛朝顾昭离去的方向看去,喃喃道。
“奇哉奇哉”
“老道我入这一行这么久,见过的人形形色色,还真没见过面相这般瞧不出根底的人,怪哉怪哉,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旁边的书生郎
“道长,你瞧得见啊”
老道瞪眼,“我眼盲心不盲,不成吗”
“成成成”
被那样灰色的眼翳一瞧,书生郎缩的收回了目光,敷衍的应了一句。
正好这时一个客人来写书信,书生郎赶紧研磨。
杜家。
江榴娘和李银花从屋里走了出来,在她们的身后,杜云霄挑着箩筐,里头装了今日祭祀用的饭菜。
阴间没有火,供奉的饭食都是烧好了的。
李银花一边嘱托杜云霄慢一点,嘴里还在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