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脉,连绵七座仙山,各具气象。
三才山以五峰排立,峰下有百里碧湖,称为五峰池。
五峰池水之源头,乃是玉虚峰上那道天泉瀑布,但辗转连绵,水流先是从汇聚到清虚峰顶,才又分作五道河溪,灌入其中。
是以清虚峰为三才山之顶,也是坐拥三才仙山的清虚一脉之主峰。
清虚殿不比玉虚殿气派,却也不如灵虚阁简朴,端的是清幽雅致、中规中矩的建筑格局。
此时傍晚时分,夕阳余晖下,殿外广场尤为空旷。
素翎真人挂手拂尘,缓步迈入清虚殿内,其后一身琳琅玉饰的年轻男子,正是她的真传弟子——崔山君。
别看俩人年纪相逾近百年,乍一看去,素翎真人只如长崔山君几岁的姨姐一般,实是修为、心境不凡,使其容颜常驻。
只是,近两日她眉目间的端庄不见许多,被若隐若现的愁意取替。
入了大殿,素翎真人便从最里边的案桌上取出檀香,点燃捧手,向着上方与玉虚殿内供奉无二的三清神像拜了三拜。
崔山君松开握紧的双拳,随即撩衣跪倒。他面容悲怆,全然没有与周自然会面时的那份贵气,更不见当日一句“欲问神仙何来处……”的洒脱气度。
这位修为在同辈中公认第三的公子哥,接连磕了三个响头,所向内殿,拜的却不是三清神像,而是自家师傅。
“弟子不肖,让师傅费心了。”
他虽然已经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语气中的哽咽还是难以掩饰。
素翎真人背手而立,仰首以望神像,唏嘘道:“一枚钱难倒英雄汉,年轻的时候,总是自比天高,认为入了道门便可修得神通妙法,从此无须沾染半点铜臭。”
“哪知……这修行之路,才是铜臭味最重的地方。”
“你起来吧。”
崔山君面额贴地,充耳不闻。
素翎真人将拂尘置于案桌,转身向他走近,亲自搀扶:“一切都是我自愿帮你,你又何需如此自责。今日若素严师兄真要苦苦相逼,你我二人真要被这三百灵石给压倒……”
“那又如何,我大不了自请卸去首座之位,从此深山修行,不闻外事,更是自在。只待百年期满,养得更高修为,好赶赴东海为天下苍生守边境。”
“只是你要切记,我务必使你下山,无论素严师兄如何严令、强留,你都不可答应。回凝川也好,前往天子京历练也罢,以你如今成就,无谓在武当受其欺压,只会有误修为进境!”
崔山君无颜与师傅对视,最怕见她那日渐惆怅的眉宇,更怕见她那悄然而生的白发,垂着脑袋道:“若非是二叔眼高手低……师傅又何至于遭遇如今窘迫!”
素翎真人无奈苦笑:“你这小子……”
“我又何曾怪过你?让我在意的……不过是素严师兄罢了。”
“这些年他常与商贸、财气接触,终归是把自己的大道给修窄了。”
崔山君迟疑片刻,却是咬牙道:“或许他是对的……”
“只有学成后留任纯阳宫的人,才能特许免于交付灵石、每日前往灵峰阵内修行,这其实并非弊端,若不是有此特例,如他门下郑元通、吴点苍之流,背景平平,身后无财力支持,又如何能有今日修为成就?“
“这些人,来日都将是武当山大才,是纯阳宫顶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