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生火铳列装亲军卫后,第一次会用在这种地方!”
说着,朱翊钧又道:“刚才蓟国公发现的情况颇令朕深思,这些百姓们发动暴乱,表达对知府的不满,却只想打死知府沈鈇,而没打算用合法的方式只解拿他见朕,是他们在故意让民众监督官员的权力变味,还是有人在故意让他们把民众监督官员的权力变味?”
“以臣愚见,后者的可能性大。”
“因为小民自给自足,不少终生都未见过知县,何况是知府?”
“所以,百姓们应该谈不上对知府有多大的仇恨,能与他们直接产生大仇的只能是县里小官,他们也就不至于要见面就打死知府,乃至还能认出知府来,而如今能准确地拦住知府,还要打死知府,只能说明他们背后有人在裹挟指使他们这样做。”
王锡爵这时分析道。
戚继光也跟着说:“臣附议,据臣所知,不少百姓平时连本县父母官的名字都不知道,何况是知府的名字,但今天他们很多都在直呼沈府台的名讳!”
“可见,这些百姓是预先有豪右在背后指使,因为若真是百姓要对某个官员不满,乃至有切齿大恨,那要最先打死的肯定是县里的官。”
“虽然陛下早已下旨允许百姓拿官进京告御状,但愿意行使此权的百姓很少,有发生的例子,也只是厂卫组织起来的。”
“可见,百姓不乐意亲自惩治贪官恶吏!”
“当然,这也与他们大多数也很难直接感受到一些官员的可恨之处有关;另外,即便有个别百姓有直接遭受到官员欺凌,其他百姓也会懒得一起参与着要拿官员进京告御状,主要是花精力没好处,还容易给自己招来祸事,所以能组织起百姓对抗官府的,要么是朝廷本身要对付官府,要么是有豪族要对付官府。”
王锡爵跟着点了点头。
朱翊钧听后也颔首说:“天下百姓自给自足,或者只想乐于经营自己的田地产业,不怎么主动关心朝政,这就注定了朕还是得维护朝廷的权威;所以朕才说,还是在相信你们这些臣子!”
“毕竟朕若不相信你们,总不能相信地方豪右吧?”
王锡爵和戚继光相互看了一眼。
接着。
王锡爵就先激奋地拱手说:“陛下圣明烛照,百官纵然有不法之辈,但到底是陛下门生,有匡扶社稷之责,而地方豪右未有此责也!”
戚继光跟着道:“臣附议,时势所然,天下之权需归于一统,则必然要先君臣同心协力。”
朱翊钧点了点头,接着就道:“但也不能一直让地方豪右裹挟民意,没有民众监督的君臣,易因忘记危机,乃至也变本加厉地作起恶来,甚至会彻底反感百姓发表意见,乃至会直接鄙夷百姓,嘲其为乌合之众。”
“何况,若是一直让地方豪右裹挟民意,收买民意,进而使得百姓不明就里地做了豪右爪牙,成为了对抗官府的代价,那将来岂不是会让百姓过度仇恨官员,进而也过度仇恨朝廷,而只觉得地方豪右才是善类?”
“陛下!”
“这个甚难改变,盖因民智还未大开,而且即便民智开了,而事实上,同百官易沉溺于安乐一样,百姓也易沉溺于安宁,且也只看重眼前的好处,若无好处,他们连各衙门外的告示都懒得去看,若有好处,他们跟着一起抄衙门毁公署也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