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吉尔伽美什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就在蒂妮打算移开视线的那一刻——
吉尔伽美什手中的原罪剑光一闪,顿时令幻术生成的英灵烟消云散。
“谁允许你模仿本王友人的模样与声音的?”
通过魔力通道,一股灼热的激荡感涌向蒂妮的魔术回路。
她可以想象,吉尔伽美什并没有感情用事,而是控制着怒火在体内翻腾。
“你竟敢妄图以此迷惑本王,真是万死也难赎其罪。本王这就动用人类为折磨他人而创造的所有财宝(技术),来让你后悔自己的轻率吧。”
闻言,雪之森中再次响起少年的声音:“别生气嘛,尊贵的王,这只是小丑开的玩笑呀。”
声音的主人把自己称作小丑,向王提出表面上的恕罪请求。
可听完这句话之后,吉尔伽美什反倒前所未有地勃然大怒,森林中顿时响起仿佛在斥责整个空间一般的怒吼。
“蠢货!所谓的小丑应该是仅凭存在就可以让他人感到愉快的人!”
或许是对小丑这个职业有着独到的见解,他用比平时更傲岸的态度,在话语之中注入明显的愤怒。
“你居然自称小丑,妄图用小丑这个身份当作无礼的免罪符!你连三流小丑都算不上,甚至根本就没有资格自称小丑!只是一个陶醉于自身奇行的蠢货罢了!”
见吉尔伽美什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怒意,蒂妮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愤怒的原因和一般人不太一样,这让蒂妮不清楚身为臣下,今后应该如何去注意不触碰王的逆鳞。但她现在,姑且将“禁止在王的面前提到小丑”这件事铭刻在心。
不过,蒂妮并不认为她有机会主动提起这样的话题就是了。
这时,远处传来东西的破裂声,本该是由幻术造成的树丛伴随着真实的声响被横扫在地。
女骑兵似乎也能看到幻觉,只见她咬牙切齿地冲着天空大喊道:“开什么玩笑!该死的幻象制造者!你在哪里……快现出身来!”
本已冷静下来的女骑兵又一次激动得失去了理智。
蒂妮正奇怪她看到了什么,就见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困惑的神情。
“什么……”女骑兵的动作戛然而止,望向虚空叫道,“御主,你是让我撤退吗?可……”
听到这话,蒂妮立即明白了。
恐怕女骑兵的御主通过心灵感应,对她发出了撤退的指令。
而那名弓兵大概是唯一没有受到幻觉影响的人,正冷静地站在雪地之中。
女骑兵转头望向弓兵,用类似同情又难过的目光看了看他,然后低下头道:“我明白了……遵从御主的命令。”
她骑在马上,收起长枪,对吉尔伽美什和弓兵宣告道:“下次再会,金色的王,还有伪装自己的复仇者。我发誓,下次一定遵守战斗的礼仪,以一名战士的身份来见你们。”
“想得到圣杯(本王财宝)的无礼小贼,你觉得本王会让你逃掉吗?”
“你可是一位王啊。心胸狭窄地去追一名逃亡者,与王的身份不符。倘若想追杀我,那你就从宝座上下来,以战士的身份来追吧。”女骑兵淡淡的反驳道。
蒂妮原以为这句话会激怒吉尔伽美什。
然而,吉尔伽美什对着女骑兵的背影,狂妄地笑道:“你可真是走运啊,竟然敢让本王走下宝座,你可知这句大话足以定你死罪。不过……见到那家伙的时候,本王差点都忘记身为王的立场。虽然算不上是为了自律,但这次就当作是庆祝与友人的重逢,大发慈悲地饶恕你吧。你可要心怀感激地谢恩。”
吉尔伽美什兜着圈子说了一番话之后,又看向弓兵继续道:“不过,这家伙会不会放你走就难说了。”
接下来在雪中响起的却是少年的声音。
“咦,女王大人要回去了呀。好吧,我这边也有点麻烦事,那我也先走啦,真正的弓兵……不,称你为复仇者更适合吧?”
闻言,吉尔伽美什目不转睛地瞪着森林,用不悦的声音说:“本王对你的裁决可没有变,连杂种都不如的下等魔物。”
将声音的主人归为“魔物”一类之后,吉尔伽美什以王的身份对弓兵说:“杂种,你已经没有必要隐瞒真名了吧?不,若你的目的是要玷污自己的半身,那主动报上名来才符合你的宏愿不是吗?”
吉尔伽美什用无比傲慢的姿态对弓兵下了一道王命:“没关系,本王准了,报上你的真名吧。”
这荒唐措辞让弓兵露出了苦笑——但片刻后,他将弓搭在肩上,在皮布下缓缓地开口回道:“吾名阿尔喀德斯。”
女骑兵听到这个名字,一言不发地在马上摇了摇头。
蒂妮一开始并没有听懂这个名字的意思,但很快她就从大脑里拾取起记忆的碎片。
“乃安菲特律翁和阿尔克墨涅之子,继承迈锡尼王室血统之人。”
至此,蒂妮才记起那是某位大英雄的乳名——是他被当作人类所取的名字。
“金色的王,我认识的所有王都无法与你比肩。你是最强之王,也是弱小的战士,我们下次再会吧。下一次,你可要用藏在最深处的神之力来对付我啊。”
话音刚落,像泥一样的魔力从他的身体涌出,并将他全身包裹起来——然后在森林雪原上开出一个虚空般的洞,下一秒整个人便完全不见了踪影,连那些泥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就再见啦,诸位王。想堕落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跟我说,因为愚蠢和疯狂才是我的起源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不见人影的从者用纯真的少年音色发出癫狂的笑声,响彻四野。
就在这笑音即将消失之际,雪原仿佛海市蜃楼一般消散,蒂妮等人周身的景色又变回了原本的溪谷。
仍留在此地的女骑兵看着蒂妮,不知为何微微一笑,拽着缰绳自报家门。
“既然他已经报上真名,那我继续对你们隐瞒真名也没有意义。”
“女王”无奈地摇摇头,用洪亮的声音道出她的名字:“吾名希波吕忒。乃战神阿瑞斯与阿尔忒弥斯的巫女——俄特瑞拉之女,也是伟大亚马逊部落的战士长!金色的王及其幼小的家臣,我们后会有期!”
蒂妮本以为女骑兵希波吕忒在报上名字之后会驾马离去,却见她与马一同化作光的粒子,直接消失了。
度过这段短暂而又刺激的时间后,蒂妮一边用魔术稳定情绪,一边向她的从者吉尔伽美什问道:“恕我僭越……王,您不报出自己的名字吗?”
吉尔伽美什微微动了动眉。
随后,他像是要搪塞似的摇了摇头,露出更加狂妄的笑容。
“哼……他们还没有资格知道本王之名。待他们下次站在本王面前,再作为其荣誉的表彰,将本王之名告知于他们吧。”
蒂妮对吉尔伽美什说的话毫不怀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提出了一个疑问:“那个少年声音所说的‘麻烦事’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唔。”听到蒂妮的话,吉尔伽美什敛去表情,眺望着能从溪谷看到的城市,说出他的推测:“恐怕和打扰本王与友人重逢的那名贼人有关吧。”
“那是??”
“原以为死亡诅咒。只要用本王的财宝一挥便可消去,但没想到,他竟以这种形式躲避本王的追踪。”
“死亡……诅咒?”蒂妮闻言露出不安的神色,任何人提到‘死亡’和‘诅咒’大概都会产生这一点情绪。
然而在金色的王面前,这是不被允许的。
见蒂妮皱眉反问,吉尔伽美什再次狂妄地笑道:“混账,在王的面前露出不安的神情可是大不敬的行为啊。你现在正处于王的庇护之下,有时间害怕诅咒,倒不如把你的敬畏之心放在本王身上。”
············
同一时间,科尔兹曼特殊矫正中心。
监控室内摆放着无数现代风格的显示器,通过使魔和魔术监视装置传来的图像映在屏幕之上,给整个房间营造出诡异的气氛。
房间的主人法尔迪乌斯看着不断收集的数据,拧紧眉头。
“果然必须赶快铲除巴兹迪洛特啊。不,身为他后盾的斯克拉迪奥家族可能才是问题的关键。无论圣杯战争的结果如何,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脱离我方的控制。到时候就算动用其他部门……不,就算出动整个白宫的兵力也没办法阻止斯克拉迪奥家族。”
法尔迪乌斯面上不显,心里却极不痛快。
“问题不光是这个,还有操丘夫妇。”
法尔迪乌斯至今仍没能详细地掌握对方的动向,连他们召唤的从者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因此绝不能轻举妄动。
“那个被银狼召唤出来的英灵……巴比伦尼亚的泥人恐怕是枪兵。若是这样,那燥丘召唤的应该是骑兵或者是狂战士……”
由银狼召唤,疑似枪兵的英灵——恩奇都;
由已化作尸体的捷斯塔·卡尔托雷一派所召唤出来的女潜行者;
警署署长召唤的术士——亚历山大·仲马(大仲马);
以及蒂妮·切尔克使唤的弓兵——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法尔迪乌斯一边在心中默默的整理情报,一边继续思考道:“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曾经在公园与英灵交流过……这样来看,那名英灵是狂战士的可能性很低。所以,操丘夫妇召唤出来的英灵很可能就是狂战士。”
他知道操丘夫妇想召唤秦始皇,但不明白他们把那种精于战术谋略的英雄召唤成狂战士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才让秦始皇以狂战士的职阶出现,那么从者也有可能因为陷入疯狂而反过来支配操丘夫妇,但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法尔迪乌斯的推测。
法尔迪乌斯也想过派他召唤的真潜行者前去侦察,但万一操丘的棋子正好是克制他的英灵,那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丧失一员大将。
“唉,麻烦事真是一件接一件。”
召唤出剑士的卡修拉被假潜行者所杀;召唤出真骑兵的朵丽丝·卢森德拉对法尔迪乌斯采取不合作的态度,甚至不联络他;计划召唤出真狂战士的哈莉一直联系不上;正常来说应该召唤出了枪兵的西格玛却发来简短的联络,说“虽然的确是召唤出了什么东西,但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等我弄清楚其真名后再向你汇报”。
“我们的目的不是让圣杯实现愿望,而是推进那之后的??第三魔法的解析进程。”
法尔迪乌斯忽然冒出一个孩子气的想法:如果拿到圣杯后对它许愿“我想得到第三魔法”,会有什么样的事发生呢?
不过,他也清楚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所以也没有再继续思考下去。
“没必要纠结于个别的胜负??只要我们这一方获得胜利就好。”
话虽如此,但另一个担忧也同样在法尔迪乌斯的脑中拉响着警报。
“蒂妮·切尔克并不想要圣杯,但假设她拿到圣杯,许下‘毁掉斯诺菲尔德的圣杯系统’的愿望,那要怎么办?实在不行,可以让内奸杀掉蒂妮……但得趁英雄王与其他从者交战的时候才行。”
“先不说这个……掌握不到剑士的动向也很成问题。城里的各处要地应该都安装了监控器……却没有拍到那个戴眼镜的女子。我原以为她会和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接触……”
法尔迪乌斯一直监视着“白色女人”——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虽然“白色女人”在傍晚时分失去了踪影,但现在她又重新回到了监视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