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水幕打各道破门内喷涌而出,早已将牝马裹得无法动弹,它望着呆若木鸡的我,竭力想要站起,身子一动整段后肢的马皮被水幕扯落在地,顿时鲜血淋漓,正绝望地哀鸣。
“小拽女!”我再也控制不了内心惨伤,扑倒在它背上,示意牝马别再挣扎着站起,我不会再独自偷生。抱着马头,我泪如泉涌,从它跃入深雷场那一刻,就决定与我共存亡。马是世间最愚忠的伙伴,古往今来,多少豪杰壮士杀身成仁,他们的坐骑均选择不吃不喝,陪伴主人一同死去。而像制势那么刚烈的马,早已明白自己将葬身地底,毫不忌惮死亡!
很快,那种吱吱怪叫打四面八方传袭而来,我终于明瞭风铃所说的那个过程是什么了。只见头顶罐口涌入无数水幕,帝皇鲼化作漆黑海洋,如瀑布般倒灌下来,迅速吞没最顶层楼段,接着是第二阶、第三阶,照这趋势,将身全部阗满深雷场,也不过几分钟的事!
所谓的深雷场,也就是星屑云晶,其本质就是最初饲养这条鲼的囚笼,它甚至比我还可怜,被人束缚在此,每天都在被抽取髓液,经历惨无人道的折磨,从而才建立起车厢,有了洋葱头以及所有一切。远处炮击传响,穹顶亮起耀目光斑,一道强电流织成的电网覆盖下来。
这便是臼炮般的粗筒真正发威的轰炸,他们不是炸弹,而是擦着就将化为灰烬的渔网,专用于困住它。我与牝马将丧身在帝皇鲼獠牙之下,而它也将被某种我还未知的方式所处决!
那一瞬,我似乎明白了翡翠之华的用心,他决定彻底消灭这东西,以免被人查觉不死鸟的奥秘,从而保证自己手上的专利独此一家,赢取难以想象的巨额注资!而那俩小妞便是由他派来落实此事的。没准翡翠之华也像横皇般拥有窥透所有时间线的宝钻,将我身世打听得一清二楚,故意挑选蜜蜂和蜂鸟,这两个与我存在千丝万缕关系的小孩,专诱我入套!
但为什么是我?曾经沦为半妖的,不还有稻草男孩和女招待露娜?我想答案只有一个,我真的是狄奥多雷口中所说的马特提利,不仅是吕库古们和末裔的宿敌,也是他的大敌!
对讲机里传来杂音,一个焦虑到失魂落魄的声音炸响,那是早已失态的alex。
“宝贝,你人现在在哪?听着,大好消息,刚才那只鲼像潮水般全面退却,现在矿井已安全了。你赶紧从那个鬼洞里上来!我们发了高频联系上修士,他说那部无敌铁牛其实是台两栖坦克,一种叫狼鳗的y型特殊改造车。咱们现在只需搭上去,就能立即离开!”
“我知道,因为杀手狼鲼已经奔我而来,我被风铃和艾卡设计困在星屑云晶,已经完了。”
“什么?信号不好,你再说一遍?”我可以肯定他听清了,但依旧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现实,见我不答,便继续大吼大叫:“难道丫挺的四眼没将我的话转述给你?我打见到那女的,就查觉有问题,可你既然都已在提防行事,为何仍落入她们的圈套?我现在就动身过来!”
“不行,alex,即便过来你也救不了我。趁现在还有时间,你招呼大家快跑,这个鬼地方很快就会被炸毁,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情报。一切都已太晚了,而且我也不恨她们。”
“宝贝,你别哭,你那样我没法活了!老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揪出那俩个小恶魔!不论你怎么说。”随着杂音越传越频,我知道自己挡不住他,alex已经在疾步飞奔。沿途纷纷传来拳王、女兵以及那面罩女贼的声音,他将实际情况告知了众人。
“立即放弃这个想法,别去找她们麻烦,是我智商低下,总之栽了。你不能伤害她俩,因为蜜蜂和蜂鸟,便是你我的未来!”我抱着步话机,泣不成声地哭道:“你向我保证!”
“为什么?你这小傻妞究竟在想什么?你是如此痛恨面罩女人,只因她涉嫌害杀了两个你。而阴险的小恶魔也在杀你,你怎不恨她们?你怎能对我说出那种话?”
“因为,你没听拳王说起他的童年故事。他小时候哪怕再淘,货卡司机也绝不揍他。这因为他老爸有次被气得泪流满面,曾经说如果裘萨克惹祸非要打孩子,过去夫妻俩总有一个会比较冷静,那么便会劝阻另一个。可千里挑一的妻子跟人跑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拉。尽管,这个不忠的妻子足足殴打了拳王两年,所以从小到大一次也没揍过拳王的货卡司机,内心有多悲苦?”我长叹一声,道:“我当然知道风铃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但她在另一个时空的老妈早已粉身碎骨,在我那难以忘却的记忆里,她的身份就是勿忘我仅剩的骨血,我不希望见她去过那种狗都不如的生活。你我最有体会,从小丧失家人的照顾,我们走的是条什么道路?你为何紧握双拳,口中咒骂也要去找马德兰?学学货卡司机吧,就让往事随风而去。”
“你再坚持坚持,我已快接近了那间浴室。俗话说,人为知己死!所谓国难,艹,这他妈有些扯了,所谓横祸是要共赴的!咱们既是兄弟又是夫妻,岂有一人独生的道理?自古以来,都是要抱在一起死,葬在一地的。你不要再绝望地哭泣,黄泉路上有我作伴!”
“我很怕,我从未有过如此害怕。满眼漆黑,视线被帝皇鲼的黑汁所侵蔓。这是命格,天竺菊所说的预言。我注定将死于今天上午,既不是丧在狄奥多雷之手,也不是关键点,就是现在,你根本阻挡不了。”我哽咽地将步话机搁下,问:“找留白时,我问你的话,那是真正的答案吗?alex,你老实告诉我,你爱的是小苍兰而不是我,我要听你亲口说。”
“你别再胡思乱想,静静地等我到来。对于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哪怕她是你,我也全无回忆,怎会爱她超越日夜相伴的你?那你要我怎么办?要置chris何种处境?你我都要回到最初,回到不曾发生这些烂事之前,去夏洛特,去重新支起这个破碎的家。。。”
我沉重地关上了对讲机,将它一脚蹬开。任何人,只要处在这种境地下,必然会说出alex的答复,不论它是真是假。但恰恰这种话是我所不愿听见的。甚至,我在早已知晓答案的那刻,心头已暗下了决断,只要那种意思表露,我便摔了机子。
这是因为,我宁愿alex说出所有我最不愿听到的话,甚至是唾骂,也好过蜜糖般的安慰,我需要寒心彻骨。那样的话,我能走得稍微轻松些,不再有所依恋,像那凛冽狂风中脆断的苍兰花,不知不觉已得登天国,带着自由的心境,去大笑我这可悲的一生。。。
我不是死于强敌,也并非丧命猛兽,而是亡于不同时空的过去以及未来的自己,实在是快活极了,舒服极了。
我紧紧抱着小拽女的马脖子,注视着那条杀手狼鲼稠汁海洋吞没星屑云晶,合上了丽眼。在这里,我将会带着尊严,带着心无旁贷,迎着漫天血雨,镇定地接受死亡。
“永别了,所有我爱着的人,以及爱我的人。alex,来世相逢,我们将会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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