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鸟怒啸着挥动羽翼,将箭雨撞得偏离方向,四下散落。巨翼扇动的炙热狂风冲向海面,“嗤嗤”激响,立即冒起漫天白色水汽。碧海之上,宛如云雾突起,阳光迷离,煞是好看。
船上众人见箭雨被十日鸟一击即溃,失声惊叫,面有惧色。投石机乒乓大作,无数巨石破空飞来,但被那十日鸟巨翼震舞,也都纷纷坠入海中。
突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球破空飞舞,夹带风雷之势朝他们猛撞而来。
蚩尤青光眼瞧得分明,那火球来处,一个身穿红衣的瘦高男子伫立船舷,手持火云弓,环身所绕乃是一条长了犄角的赤色巨蟒,身上有六对小足,曲伸不已。正是龙蟒吉良。
蚩尤大喝一声,反手将苗刀拔出,当空一刀疾斩而下。一道绿色光波倏然随着刀光飞出,闪电般切入火球。
“嗤”的一声,火球如被寒冰笼罩,光芒陡减,裂成两半,喷舞起团团白汽,直冲入海。
吉良张开火云弓,接连又是三颗火云弹。红色的弹丸激射而出,与狂风摩擦,立时爆炸为熊熊燃烧的火球,飞得越远,那火势越是凶猛。三团火球品字形猛冲而来。
十日鸟急速飞行,离那火球只有数丈之遥,蚩尤突然高高跃起,苗刀挥舞,凝神默念御兽诀。三只太阳乌闪电般从他身侧掠过,一口将火球吞入。
红光眩目,一道红线滑入太阳乌肚中,瞬息即没。太阳乌欢声长鸣,似是饥饿已久,终于吃到了美味佳肴一般,又是满足又是欢喜。
蚩尤哈哈大笑道:“姓吉的,还有多少都拿出来,我也好喂它们吃个饱。”那笑声浩荡如雷,听在吉良耳中更是说不出的刺耳可怖。
他心下大骇,那十日鸟的凶猛可怕,早有领教,若这小子已能如意操纵,自己决计不是敌手。忧惧之下,不禁朝后退了一步。身后众人也面色惊惶,斗志大减。
船上众人除了剩余的二十名水族水手之外,其余三百多人尽是汤谷罪囚,此中有一半多少是因为忌惮吉良、姜古木的凶暴,才被迫随行的。眼下见城主、神祝骑乘十日鸟,神威凛凛从天而降,无不惊悔骇惧。但既已叛逆,也只有死拼到底了。
蚩尤正是要以十日鸟在众人心中的威慑力来一举击溃他们的斗志,眼见奏效,大喝道:“你战也不战?”
十几人被他那雷霆般的怒吼声一喝,肝胆俱裂,膝下一软,险些跪下。
拓拔野见船上众人面色惊惶悔恨,彷徨不定。想起自己从前流浪之时,曾听一些游侠说过,与凶兽遭遇时,驯服为第一良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与之死战。盖因困兽之斗极为顽烈,即便你占尽优势,一旦它被逼入死境,爆发出的惊人力量不可估算。
眼下这船上众人便如困兽一般,身处绝境,不识水性,背水一战其勇必烈。虽然自己有必胜之把握,但亦不足取。况且此行第一要务乃是降伏叛逆,最好能押解回汤谷,震慑群雄,树立威信。若是将他们尽灭于东海,太过暴虐,反而失去人心。
当下低声对蚩尤道:“鱿鱼,得饶人处且饶人,眼下乃是用人之际,能重新收服才是最佳良策。”
蚩尤心中原已起了杀意,闻言一凛,是了,自小便听父亲教诲不战而屈人之兵,王者之道在于刚柔并济,以德服人。倘若自己怀着满腔杀机赶尽杀绝,与邪魔外道又有什么区别?暗觉惭愧。
那两头魔王姜古木右头怒目圆睁,叫道:“战又如何?臭小子,你当老子怕你么?稀泥奶奶的,有种的丢了苗刀和老子打上一架!”
拓拔野笑道:“我们可不是来打架的。在汤谷上咱们就已经是兄弟了,岂有手足相残的道理。”
姜古木哈哈狂笑道:“臭小子,你说得倒当真好听。不是来打架的,你追到此处作甚,难道是给我们送行么?”几个凶顽之徒也随之哈哈狂笑。蚩尤强忍怒意,且看拓拔如何处置。
拓拔野一跃而起,从鸟背轻飘飘地御风落到甲板。众人纷纷朝后退却,呛然拔刀,只有吉良与姜古木动也不动,冷冷地瞧着他。那条赤色龙蟒以尾立地,曲转吐信,嘶嘶作响。
拓拔野微笑道:“不错,我正是来给大家送行的。”
众人哗然,见他不似挑衅之态,无不心下惊疑,面面相觑。便连蚩尤心中也是颇为纳闷,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吉良冷笑道:“妙极,妙极。既然是来送行的,送君千里终有别,你们这就请回吧。”
拓拔野微微一笑道:“我只说完几句话,便立即回去。你们愿意上哪儿都请随意。”
众人自半年前初见他以来,觉得这少年帝使亲切随和,有些好感,此时听他这么说,惊惧少消,握刀的手纷纷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