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那些世家大族,虽然也包括他自己的家族在内,但却怎么比得上他的仕途前程重要呢?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人明显想在新帝心中,留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印象。家族没了算什么,他一人娶妻纳妾,数年后便又是一个家族,如此买卖倒也划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那这人也是个狠角色啊,把自己摘出去了,把所有关中的世家大族全赔进去了,就连自己的家族也一视同仁,这人可是有些狠啊……”
“听那些活下来的,准备发配充军戍边的世家旁支子弟说,那人不仅自己安然无恙,他父亲和妻儿皆被皇太子殿下赦免,这人可他阿母的真坏!”
“如此卖族求荣之辈,若是被我遇见了,免不得给他留个深刻教训,教教她做人做事的道理!”
“那些高门大户的腌臜事,与咱们何关?吃不了酒,咱们便吃茶,来!”
“据说皇太子殿下,将皇帝圣上的国丧期定为三十二日,古来历朝历代从未有之,便是那些春秋战国时的小诸侯国,君主薨后丧期也得好几个月,皇太子殿下还真是体恤民情。咱们就忍耐一个月,为了皇帝圣上登基后,这些年来的轻徭薄赋,咱们也该送皇帝圣上一程!”
“是极!来,饮茶!”……
赵不够饮着茶,吃着菜,听着厅堂内不远处那些食客谈论的言语,他神色镇定自若,好似事不关己,实则他心中慌得厉害,双手也在微微颤抖。
他此时此刻无比庆幸跟随今上远行,更庆幸今上给他赐名,不然赵炯之名迟早会传遍天下,到那时他恐怕会寝食难安。
如今他已改了名字,如获新生,那些过往的恩怨情仇都已随风而逝,与他再无关系,赵不够暗自想到。
自斟自饮半个时辰,赵不够吃饱喝足,便上楼回到客房,脱衣熄灯,上榻睡觉。
夜入亥时,夜已深,人已静,卫起四人所住的客栈外不远处,几名黑衣蒙面男子隐藏在夜色下,正低声交谈着。
“大哥,您说,咱哥几个怎么弄?”
“说‘我等’,勿言‘哥几个’,没学问的狗东西……不是,莽夫!”
“兄长,我等如何行事,敢请兄长示下!”
“白日里看他们的马车甚是朴素,不甚惹眼,尔等却不知,那是宇中城里的高门大户所用的马车,马匹车辆俱是上等。所谓大巧若拙,大伪似真,虽然他们几人伪装得很好,但马车中那少年的穿着,就连那些宇中城内的高门大户子弟也比不上,还有那小女孩,身著全黑丧服,却做工精湛,似绸非绸,似锦非锦,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兄长,您能否别在此处解释这些无用之物吗?咱们抢完了,回去再好好研究不成吗?”
“狗东西……莽夫,为兄在给你们分析,你们懂个屁啊!”
“兄长,您先别分析了,咱们何时入内,入内之后是全杀,还是全留下性命,还是杀大人留孩童?”
“别成天杀杀杀的,你杀谁啊,我等那是送他们上路,免去这红尘俗世之苦,懂不懂?”
“是是是,兄长您说得极是,那咱们何时送他们上路?”
“就在此刻!两名男子一个不留,送他们上路,两名孩童带走,男童卖给关外的世家大族做书童,女童卖去关中的妓院恩养,如此岂非一举两得?”
“兄长此言大善,妙计也!”
“我等从客栈马厩入内,再入客栈后堂,为兄与二弟三弟,去送那二人上路,顺便取些金银。四弟与五弟,见人就送走,若有金银可顺便取些,再去解救那两名孩童脱离苦海。谁先得手谁先去套马取车,取了马车就走,不必顾旁人,得手之后,我等在城外城隍庙相聚。动手!”
一名身形魁梧的青年男子言罢,便迅速走出隐藏之地,向客栈马厩疾步而去。
其余四人见此,连忙紧随青年男子身后,向客栈马厩疾步走去。
青年男子五人翻过马厩围墙,从后堂门外用剑拨开门内的门栓,五人便径直入内。
五人入得客栈厅堂,见客栈伙计在厅堂已经入睡,便在青年男子率领下,径直缓步上楼,而后三人一伙,另外二人一伙,分别在一间间客房外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