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瑾心说这话鬼才信。
不搭理他。
蒋宿仍不死心,继续劝说道“你忍心看你的异姓亲兄弟落到如此为难的境地吗”
陆书瑾想捂住耳朵。
蒋宿又说了两句好话,陆书瑾皆置之不理,他急眼了,用脑袋盯着陆书瑾的胳膊,想将胳膊顶起来去看考卷上的答案。
陆书瑾吓一大跳,赶忙去看台前坐着的张夫子,见老先生仍低着头看出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就用笔杆往蒋宿的脑门上杵了两下,压低声音道“走开啊好歹等我写完”
话还没说完,蒋宿的凳子猛地被人从后面一蹬,顿时整个人就摔到地上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声音在整个学堂里显得无比突兀,所有人立马凝目过来,就连张夫子也从书本中抬起眼,目光搜寻了一下才落在陆书瑾旁边的空位子上,问道“嗯是不是有学生没来,缺考了”
陆书瑾抿了抿唇,正要回答,就听后面的萧矜扬声道“不是,是他没坐稳,摔倒了。”
张夫子笑呵呵道“年轻小伙就是好动,但测验时间紧迫,还是抓紧时间答卷为好,莫要再摔了影响别人。”
蒋宿摔得七荤八素,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萧矜的腿正慢慢往回收,他蹲着,半个脑袋露出桌面,瞪大眼睛冲着萧矜小声道“萧哥你踹我椅子干嘛”
萧矜将身子倾在桌子上,凑近道“我伸腿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
“你这能是不下心踢到的”蒋宿显然不是个傻子,咬牙道“你先前在学府门口踢刘全的那脚,都没这一脚厉害”
他这会儿也不在意自己摔得屁股疼了,只抱着椅子恨声控诉道“我这椅子的一条腿儿让你给踹歪了你知道么”
话音传进陆书瑾的耳朵里,她想起学府开课那日萧矜踹在刘全身上的一脚,是当场就把刘全那个胖墩儿踹得仰面摔倒,在地上翻跟头。
就算是如此,萧矜当时仍是收着力的。
若是这一脚比那脚重,能把椅子腿踹歪也不稀奇。
蒋宿试着坐了坐,歪了一条腿的凳子怎么坐都在摇晃,他强忍着坐了会儿,又实在是受不了,蹲下去开始修理歪腿凳子,如此一来,陆书瑾获得了小半时辰的宁静。
等蒋宿费老大劲把凳子修好之后,测验的时间已所剩无几,他赶忙又厚脸皮地去烦陆书瑾。
陆书瑾虽然已经将答卷写完,但仍不愿意妥协,捂着自己的考卷小声教训,“蒋宿,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能抄一辈子不会就是不会,就算你现在抄了我的应付得了一时,日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你能次次都应付过去吗”
蒋宿露出痛定思痛的表情道“陆贤弟,你说的太对了,这次结束之后我定会认真悔过,痛改前非,只不过在那之前,还需你伸出援手,将答卷交出来。”
陆书瑾道“你一点不像是要悔改的样子啊”
蒋宿道“没时间了”
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从后面看就好像肩挨着肩膀,头挨着头,当间没有一丝缝隙,无比亲密。
萧矜抬起又落下的目光重复了几次,最终还是伸手在蒋宿的肩膀上拍了拍。
将随扭过半个头,着急道“萧哥有什么事测验结束了再说,我现在忙着呢”
萧矜忍了忍额上的青筋,将自己的答卷往他肩上一拍,“拿去抄”
蒋宿顿时大吃一惊,瞪着眼看他,而后道“萧哥,我抄你的都还不如交白卷,上回抄你的的算术整张考卷只答对了一道题,还是我自己瞎蒙的。”
“这次不一样,”萧矜道“我是抄了季朔廷的。”
季朔廷听闻抬头,被蒋宿的叽叽喳喳吵得也心烦,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你最好赶紧拿过去抄,萧某的拳头已经硬了,等一下就落到你的头上。”
蒋宿瞟一眼萧矜的脸色,果然不大好看,于是赶忙拿接了萧矜的考卷回身去抄。
与陆书瑾相比,季朔廷的算术水平自然是比不上的,但他却比萧矜和蒋宿的要好许多,就算抄不得上等答卷,抄一抄中等也聊胜于无。
时间已然不多,蒋宿不再废话,闷着头开始抄写。
萧矜的字体写得太过杂乱而丑陋,蒋宿眼睛快稠瞎了,努力分辨着。
陆书瑾见状,回头给了萧矜一个不大赞同的眼神。
抄一份答卷事小,但蒋宿一旦养成这个习惯,日后不仅仅算术或是其他文学,他会在面对任何问题时都只想着抄别人的答案,很难独当一面。
陆书瑾觉得萧矜应该明白这点,不知道为何还一直纵容蒋宿。
萧矜被她不赞同的目光看了一下,这一眼情绪浓厚又颇有味道,他心尖一下麻酥酥的,没忍住笑了笑。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萧矜忽而开口打破了学堂之中的宁静,扬高声音说“张夫子,我要举报蒋宿乱纪违法,将我的答卷抢过去抄。”
丁字堂的人都知道蒋宿平日里跟萧矜关系最好,而今大哥大义灭亲,在众目睽睽之下往蒋宿身上戳了两刀,众人当即都看热闹笑起来。
蒋宿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显然这会儿已经懵了,脑子乱成一团,手上还是拿着笔坚持将这道题给抄完。
张夫子虽和蔼,但到底是个夫子,知道考场作弊一事的严重性,当即站起身肃声道“哪个学生如此大胆速速站起来让我看看,跟我去唐夫子和乔院长面前好好反省。”
蒋宿一听到这句话,登时遭不住了,手里的笔再也握不稳。当然他也没站起来,而是往后一瘫,反手用拇指狠狠去掐自己的人中,半死不活道“萧哥萧哥,咱们兄弟的情谊今日算是走到尽头了”
萧矜十分冷漠无情“别装死,去唐夫子跟前领罚吧。”
蒋宿抄东西的毛病搁在以前并不严重,只是偶尔策论忘记写了,或是写不出来才会想着抄别人的。但自从陆书瑾来了之后,他完全依赖于陆书瑾,什么都不愿意自己写了,一门心思抄抄抄,萧矜老早就发现了,正打算想办法治他。
今日他又几次三番在考场上烦扰陆书瑾,实在该好好治治。
蒋宿给张夫子给拎到了门外,测验结束的钟声敲响,他收走了所有考卷之后,带着哭丧着脸的蒋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