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顾问,这真的是个误会。既然您明白王爵士对我有些意见,那我想——”
“请吧。”
没把握在这里绑架张山河然后全身而退的麦克尼尔选择听从对方的建议,他小心翼翼地向岩壁靠近,这才发现岩壁外还躺着十几名穿着道士长袍的青年,这些人都戴着眼罩,似乎正陷入沉睡中,而每个人的头上都戴着一个头盔。那些头盔连接着就近堆放在岩壁旁的监控仪器上,仪器的电源线和其他缆线则顺着不远处的另一个井口通向上层。
事到如今,麦克尼尔已经不抱什么侥幸心理。如果说看出他的右眼存在疾病是细致观察的结果(然而张山河和麦克尼尔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那么出现在这岩壁上的巨大的飞鸟图案足以证明张山河了解他最重要的也是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他战战兢兢地靠近岩壁,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方才张山河那番话无疑表明张山河至少是有意袒护他的,但也仅此而已了,毕竟南庭都护府的大臣不可能公然保护南庭都护府的敌人。想到这里,麦克尼尔又看了一眼那些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道士们,他发现每个人佩戴的头盔上还有一根线连接着附着在岩壁上的某种传感器。于是,他把心一横,来到岩壁前,将右手放了上去。
漆黑的左半边飞鸟图案突然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点亮了,它在漆黑的洞窟里发出了夺目的血红色光芒,刺眼得让麦克尼尔和张山河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的冲击或是见识到自己此前无缘见识的诡异场景的麦克尼尔却始终没有等来意料中的剧痛,也没有体会到什么失重感。现在,他必须想个新的借口来应付张山河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封锁了他继续装聋作哑的机会。
等等,地面上好像凭空多出来了一个人。这是个看上去有二十岁左右的白人青年,但头发却全白了,身上穿着一套不合身的礼服。从面料和花纹上来看,这身衣服的款式倒像是布里塔尼亚帝国在19世纪末期流行的样子。
不仅麦克尼尔不知所措,一直站在后方关注着麦克尼尔一举一动的张山河也愣住了。
“张顾问,他……他是谁?我可不认识他。”麦克尼尔先声夺人,他抢先一步告诉张山河,自己从来没见过这家伙,而且更不可能结识布里塔尼亚的贵族,“这就是您要我做的事?什么大变活人?”
“……天机不可泄露。”张山河这才刚刚恢复镇定,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麦克尼尔身旁,“阁下无意诚心向善,实乃我南庭之憾,也是你命中该有的劫难哪。”
麦克尼尔左右为难,他不是很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件事是他可以确认的:张山河现在没有兴趣为他开脱了。不过,目睹了麦克尼尔触发那岩壁的某种机关的张山河却始终没有叫士兵来把麦克尼尔逮捕,这位面孔又变得和善了不少的道士平淡地对麦克尼尔说,此地留不得身负天机之人,并叫麦克尼尔赶快带上刚出现的白人青年离开。
百感交集的麦克尼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上前向张山河一拜,用字正腔圆的南庭官话说道:
“谢道长不杀之恩。”
“贫道今日想送你十六个字,望你日后牢记于心。”张山河转过身去,背对着麦克尼尔,“功在当代,罄竹难书;庆父不死,三马同槽。”
料定张山河没把自己抓了等待王翼阳发落已经是大发慈悲的麦克尼尔不敢久留,他先扛起那个可能和自己有着某种关联的白人青年,而后在张山河的指点下挑了一条安全的道路离开。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其他人,虽然他大可以大张旗鼓地行动以便让外人误以为是张山河故意把他放走的,但那没必要。
现在,他必须重新规划自己要采取的策略乃至在这个平行世界的全部行动方案了。当麦克尼尔起初意识到自己返回了曾经造访过的平行世界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出布里塔尼亚帝国并本着就近原则投奔自己昔日的友人然后再和罗根会合,而南庭都护府无疑满足了他的一部分需要。虽然当年跟随他一同在罗德西亚平定叛乱的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和吉恩·斯迈拉斯很有可能确定了他的死讯并把死讯四处传播,但只要活生生的他重新出现在王双面前,解释自己怎样死里逃生并把十年间的经历补充完整并不困难。
但这个计划在麦克尼尔遇到西奥多·亚当斯之后就遇到了一系列问题。再考虑到当初在奥布群岛有起义劳工称呼他为弗朗西斯·亚当斯,可以预料的是,姓亚当斯而且长着同一张脸的人不会仅有这三个人。等他真正抵达南庭都护府之后,从罗根的头脑中获取的记忆又给了他致命一击: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克隆人,甚至他自己也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克隆人而不是大难不死的麦克尼尔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