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还是这么喜欢把事情推给我。”斯迈拉斯这才不紧不慢地把雪茄递到嘴边,“是说那个克隆人项目的真实用途吗?我会试着调查的,但不要抱太大希望。这几年,我们在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情报网络受到了沉重打击,你也清楚。还有另一件事,既然布里塔尼亚帝国已经突破底线了,那——”
“最好别这么想。”
eu军顾问团似乎在等着看南庭都护府的笑话,事实也证明和麦克尼尔有关的调查最终不了了之。由于此事牵扯到的人员过多,南庭都护府虽然在追击行动进行期间到处通缉麦克尼尔,却没有提供诸如麦克尼尔那时在道德慈善总会工作等详细个人信息,事后更是悄无声息地把通缉令都撤下了。对南庭军和锦衣卫部分机构的内部通知也模糊不清,仅仅提到有布里塔尼亚间谍潜入南庭都护府,至于对方做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人则一概不谈,据说这是宋以宁本人干涉的结果。
一家欢喜一家愁,既然最先接纳麦克尼尔的王双因肩负东南战事要务而不能被问罪,仅仅只是雇佣麦克尼尔当社区工作志愿者的张山河也没义务兼职当情报工作者,没能在麦克尼尔入境时就发现其真实身份且最近又没能成功地将其抓获的锦衣卫就成了被问责的首要对象。身患重病的南庭都护府大都护、辅汉赵王、驸马都尉、镇海大将军宋正成找来了赵统,心平气和地同对方聊了些同自己已经死去的两个儿子有关的往事,末了又劝诫赵统以后改正生活作风、免得误事。
汗流浃背的赵统却完全听不进这些,他只是不停地向宋正成表明自己的忠心,声称自己日后绝对不会让类似的事情重演。若不是张山河以治病为名要求中止会面,说不定赵统还能继续跪在地上念几个小时的忏悔书,遗憾的是嫌疑不小的张侍中并没有给他发挥文采的机会。
“殿下,臣……罪该万死……”
“赵统,本王一人的性命还关系不到万死,倘若南庭千万百姓有失,那才是真的罪该万死。”宋正成不停地咳嗽着,他努力把上半身支撑起来,使得他看上去仍然像是第一次南洋战争爆发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南庭之主,“你父子二人皆以忠事国,这一点本王是不加怀疑的,但如今天下并非靠着一个忠字就能匡正。你就任锦衣卫指挥同知以来,事事殚精竭虑,却在此事上处处落后于金吾卫,非你忠心有贰,实是……咳咳咳……”
“赵副指挥,殿下在下午还要讨论东南战事。”坐在另一边写诊断书的张山河抬起头看了跪在地上的赵统一眼,代替宋正成下了逐客令,“请回吧。”
满头大汗的赵统退出会客室,双腿还在发抖。他步履蹒跚地沿着熟悉的路线前去找宋以宁,既然现在的南庭之主解答不了他的疑问,未来的或许能办到。
宋以宁现在的心情也很差,他得尽快消除麦克尼尔的影响,同时还不能在这关键时刻给任何人以严惩,因为包括王双在内的所有直接或间接协助过麦克尼尔的人都是南庭都护府的重臣,把这些人全都关进监狱只会导致大乱。当赵统前来找他抱怨时,年纪轻轻就见证着两位兄长死在自己眼前而且很可能不久之后就要送走父亲的宋以宁耐心地解释说,象征性地处理几个锦衣卫军官已经是现在所能做的最大限度的追责了——把人贩子、走私商人和专门负责制造虚假身份信息的家伙抓起来要另算。
“我是有苦说不出啊,殿下。”赵统几乎要泪流满面了,“从这个布国间谍入境时开始,我们的调查就没有停止过……可是……”
“父王昨天问起此事的时候和我说,他也好奇为什么这一次的关键调查和逮捕行动都是金吾卫负责的。”说到这里,宋以宁自己也觉得有些蹊跷,“……赵副指挥,锦衣卫这次到底做了什么?”
“……都是我们做的。”这下轮到赵统愣住了,他对宋以宁解释说,从奥布群岛和新几内亚算起,和疑似克隆人有关的调查一直都是锦衣卫在进行,而且也是他们最先抓获了另一个试图冒充麦克尼尔的克隆人,“殿下,明明是锦衣卫先有所斩获的。抓克隆人也好,生物信息采样也好,还有在港口和机场全面应用新监测系统……”
“那……”埋头于公文的宋以宁犹豫了片刻,“那这事就蹊跷了。总之,光会做不行,上表请功也是一门本事。令尊当年就是因为做人太实在、不懂这门艺术,终生止步于百户。”
赵统一听,肺都快气炸了。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成了受责难的一方完全是因为锦衣卫办事不利,现在他全懂了——根本就是金吾卫趁着锦衣卫大举出动人员搜查、无心疏通内阁关系的机会直接把锦衣卫的全部功劳给据为己有了。号称在南庭都护府内外人人谈之色变的锦衣卫居然也有被亲军内部竞争对手用这种方式算计的一天,这不仅丢尽了赵统本人的脸面,更让南庭都护府数万锦衣卫官兵颜面尽失。
算来算去,在调查进行期间,和他联系最密切,最有可能了解到锦衣卫掌握的全部相关情报的只有在金吾卫担任知事的王翼阳了。先前王翼阳因得知王双即将另有亲生子嗣而大闹了宴会时赵统还只当对方真性情且对来路不明的外国人本能地有戒心,甚至还打算利用对方急于立功的上进心协助自己早日铲除那个莫名其妙地被王双信任的布里塔尼亚间谍,没想到王翼阳这么快就把上进心打到他赵统的头上来了。自己种下的苦果,含泪也得吃下去,谁让当初是他允许王翼阳参与锦衣卫的调查和审讯工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