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为了这件事把金吾卫指挥使司的人从上到下全得罪一遍。
“王总统教出来的这群好徒弟,真有本事啊。”返回锦衣卫指挥使司办公楼的赵统越想越气,路上他已经决定不追究此事,但他一想到段英名的举动,又实在没法继续容忍下去,“锦衣卫成了给他们打工的……荒唐。”
“但您不是也没预判到那个布国间谍会从那个港口撤离嘛。”被赵统叫来训话的高德廉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早点下决心查欧洲人的车子,也就没这些事了。”
“……你——算了。”赵统总算忍住了把高德廉再痛骂一番的冲动,“段副科长的事另做计较,过些时日他就不在总务厅了。王知事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踩在我们头上去当王总统的继承人,那咱们也得给他个教训,让他明白这二品大员的继承人不是那么好当的。老高,你说呢?”
“赵副指挥,我倒是有个主意。”高德廉知道机会来了,如果赵统仕途顺利,他说不定也能借此获得晋升,“那个罗根,当初因为自称是麦克尼尔的手下而获得信任,如今他的上司被证明其实是布里塔尼亚间谍冒充的,加上王知事在此事中的作用……我们私下里去联系他,保证他的安全,说不定能拿到些有用的情报。”
罗根·谢菲尔德的嫌疑在其前往奥布群岛和新几内亚作战之后就已经被排除了,他再度成为锦衣卫的调查目标是受到了麦克尼尔的波及,第三次榜上有名则干脆和南庭都护府的安全事务无关。上次已经打草惊蛇的锦衣卫不想惊动王翼阳,他们仔细地分析了罗根的行动规律,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把罗根请出来。
即便没有这些人的监视和跟踪,罗根最近的行为也收敛了许多。麦克尼尔在给他打了那通电话后就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虽说他愿意相信麦克尼尔一定能化险为夷,麦克尼尔在上个平行世界的惨痛经历容不得他过于乐观地估计事态。万一最坏的情况成真,他就要独自一人在南庭都护府想方设法去完成属于他和麦克尼尔的共同使命。
话虽如此,生意是不能停的,做任何生意都要讲信用。另一方面,他很难在锦衣卫有意的严密监视下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和自己的潜在合作伙伴们联系。但是,罗根对自己当前的处境有新的理解:既然他没办法说服锦衣卫取消监视,只要把锦衣卫也拉下水,问题就解决了。世上没有权力和财富无法攻陷的人,这规律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适用,否则南庭都护府也不会出现在战争爆发期间仍然冒着丧命的风险为形迹可疑的布里塔尼亚流亡者伪造身份的不法之徒了。
擒贼先擒王,从普通锦衣卫开刀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不动声色地搜集了有关赵统的各种传言的罗根先把那些一看就是伪造的内容剔除掉,而后再利用相对可信的传言和王翼阳等人平时聊天时所述的真实消息勾勒赵统的形象。这项工作不会暴露在他人面前,他只需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借着处理积压的文件的机会多留心就好了,因为他有一个近乎完美的参考对象——彼得·伯顿。
二者之间或许不能直接相提并论。彼得·伯顿和赵统都对女人有过于旺盛的需求,前者仅将其视为自我欲望的合理表达、并不在乎他人的感受,而后者坚称自己和每个女人之间都产生了真实的爱情;至于在金钱需求方面,赵统也远远赶不上伯顿,但这二者对于各自信念的坚定程度或许又是相同的。
目前,麦克尼尔依旧下落不明。不了解麦克尼尔的下落,就无法根据事先制定的预案选择相应的对策。另一方面,罗根的微妙处境使得他无法继续等待下去,若不想让先前的努力白费,他势必要迈出主动拉拢赵统的这一步。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罗根终于打算行动了。他决定到赵统经常出没的夜店附近守株待兔,上一次王翼阳也到类似的地方和赵统见过面。
过程和他想象的略有出入:他还没等抵达目的地,就在那条街外面被等候已久的锦衣卫抓了个正着。这些训练有素的密探也不含糊,径直把罗根带到了附近一家停业后暂时充作收容所的酒店内,赵统正在里面等着他。那间屋子布置得相当简朴,比起酒店客房更像是临时软禁某些人时使用的牢房。
“……我没犯罪。”罗根见了赵统,立即声明自己是无辜的,“在你们这里,去夜店应该不至于出动锦衣卫吧。”
“别装了,你这个人平时都在工作,而且好像也没有其他爱好。”赵统一语道破了罗根的心思,不过这反而是罗根乐于见到的,“一个从来不去夜店的布里塔尼亚人,突然往夜店跑,方向还这么凑巧……”
“这只是巧合。”罗根还在试探对方的诚意,他需要确认赵统究竟只是随便地把他列为了调查对象还是确实有求于他,“我辛苦了半年,就不能放松几天?”
赵统笑了笑,他收起手中的折扇,弯下腰凑近被按在地上的罗根,小声说道:
“刚才我说错了,你确实一直都在工作,但是究竟有多少时间在做你的本职……你自己清楚。既然说过要为推翻布里塔尼亚帝国而效忠于我南庭,现在急着给自己留后路是不是太早了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