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尴尬地彼此对视,互相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莫名的慌张。
“你们——”李观默大将几乎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朝着金京荣议员咆哮,“……拿所有人的安危当做筹码?我看错你们了,原来你们真的可以把机密情报出卖给敌人。”
“李将军,敌人迟早会知道这个消息。”金京荣议员叹了一口气,擦了擦沾满灰尘和泥土的眼镜,“在殷将军的指挥下打赢这场战争……然后呢?您认为这种胜利对于普通公民而言和被北韓征服相比有什么区别?同样生活在军队的监视和管制之下,同样地丧失自由。”他直视着李观默大将,语气中竟然不自觉地带上了半分挑衅和嘲弄,“是的,这是我要说的:对我来说,对大部分公民来说,你们和北韓军毫无区别。一旦你们跨过了这条界限,一旦你们把枪口对准了自己本该保护的人,你们也是敌人。生活在你们的刺刀和步枪之下,我看并不比背诵委员长的头衔更让人心怀希望。”
麦克尼尔用眼神暗示米拉做好准备,如果李观默大将准备动手打人,他们就得马上把李观默大将制服——还不能让对方受伤。值得庆幸的是,李观默大将怒气冲冲地跑到门外徘徊了许久之后,终于板着脸回到了屋子内。他终究放不下自己的身份,更不想在服从殷熙正和被敌人打败之间做选择。本应为对付朝军特殊作战部队而进行的欺骗行动意外地收到了恐吓效果,李观默大将相信敌人已经得知了兵变的详情且随时会发起进攻。那样一来,要么是他和金京荣议员迅速地推翻殷熙正,要么就是他们被迫服从殷熙正的权威并全力以赴地准备对敌作战,不然等待着他们的第三条道路就是被敌军直接消灭。
“你们没有胜算。首都附近的防御部队指挥官几乎都是殷熙正的亲信——不,直到一年前还不是这样,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在最近这一年里做了什么。即便我们成功地把殷熙正逮捕,他的手下也不会坐以待毙。”李观默大将不甘心地回到了座位上。
“这些指挥官不会想要为敌人制造优势的。”麦克尼尔立刻否定了李观默大将的说法,“此外,他们的反扑来自于恐惧——担忧殷将军的失败会让他们自身陷入绝境。只要您承诺不追究他们的责任,我想他们依旧会留在各自的部队中同朝鲜人继续战斗。”
“这位可敬的外国友人说得对。”金京荣情不自禁地鼓掌,他脸上的皱纹堆积成了别样的山脉和沟壑,“另外,还有海兵队和空军基地的卫兵……以及因为出身而受到排挤的中层军官。并不是所有人都听殷熙正的命令,让他手下的死硬派被那些摇摆的军官包围,我们就能阻止军队发生内讧。”
——他们总算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李观默大将瞒着不可靠的陆军布置了陷阱,并秘密地调遣海军陆战队支援合同参谋本部。假如他们没能成功地诱捕殷熙正,就要采用武力将其抓获。不过,那名年龄明显还在未成年人边缘徘徊的外国难民士兵却有独特的方案,她对李观默大将解释说,有一种方法能让殷熙正大将不自觉地自愿钻进陷阱之中。
“我们需要一个诱饵。”
“确切地说,是一个触媒。”麦克尼尔补充道。
“听说东喜植议员投靠了殷熙正,让这个完全不知情的家伙去传话可能更妥当一些。”
如今,李观默大将已经没有了反悔的机会。他认为殷熙正只会把局面变得更糟,于是宁可选择同反对派联手。必须尽快结束内部的纷争,才能避免被近在眼前的敌人彻底碾碎。
“殷总长,我向这里的公民宣誓效忠,不是什么看不见的法律、传统、思想。”李观默大将在下令把自己的老同事送去监禁之前,对他如是说道,“……这就是我最珍视的荣誉,勋章和头衔不值一提。”
“叛徒没有好下场。”殷熙正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知道。”李观默悠悠地感叹着,“……但是,我不想再看到像李正雄那样不幸的军人、像权斗赫那样让军人的名声蒙受耻辱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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