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军内讧的新赢家以具有无可比拟的冲击力的行动向着他的敌人甚至是全世界表明自己的强硬态度之前,这位自战争爆发以来就掌控着朝军实际指挥权的将军确实浪费了几天用于清理保卫着平壤的护卫部队。准确地说,那些军队效忠于已死的朴光东而不是他,即便朴光东本人早已遇难,顽固不化的护卫部队指挥官们仍然拒绝服务于李泰瀚。于是,等待着他们的是彻底而全面的进攻,不惜从前线调回装甲部队的李泰瀚成功地踩着护卫部队的尸体和装备残骸而返回了他在两个月之前匆忙地逃出的那座城市。
站在高高的台阶顶端,年过花甲的李泰瀚几乎要放声大笑。曾几何时,他和自己的其余同僚只能站在下方接受着委员长的注视和检阅,而他们的任何意见对于委员长而言似乎都无关紧要。集所有光环于一身的委员长闪耀着的光芒让他们黯然失色,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老将察觉到自己的想法被无视,反对委员长的力量逐渐在以国防相崔英植等人为核心的集团附近集结起来。这些将军们了解东亚的现状,他们不奢求能够颠覆这令他们恐惧和不安的前景,只求能够从委员长手里拿回自己本应具备的话语权。
李泰瀚仍然记得那个下着大雪的冬天,是他具有先见之明地逃离了平壤,而那些平日看似胜券在握的老家伙们却把性命丢在了这里。这不怪他们缺乏警惕或是低估委员长和朴光东的决心,而是并非真正地负责具体计划的崔英植等人从不真正地了解双方之间的冲突激烈到了何种程度。频繁的暗杀变得司空见惯,若不是李泰瀚替那些古板而腐朽的老家伙们不断地通风报信,也许他们当中总会有几个人死在金斗源次帅之前。
隔着很远,一辆披着尘土的轿车向着这座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大厦驶来,不等车子停稳,一名身材健壮的中年男子便抢先打开车门,向着李泰瀚所在位置跑来。
“司令官,我们找到林光哲了。”那壮年男子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向着李泰瀚汇报,“他躲在地下的指挥中心里。”
“朴光东办事还算稳重,但他所托非人。”李泰瀚扫兴地摇了摇头,他原本预计自己会经过一场格外惨烈的内斗——甚至会让南方的韩军抓住机会开始反击——才能返回平壤并控制局势,可眼下的事实向他证明朴光东的部下和同伙似乎不怎么靠谱。哪怕是利用已有的防御设施拖延时间,护卫部队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李泰瀚从前线调回的作战部队击溃。
“他希望用这种消极抵抗向我们证明他没有敌意。”
“如果没有敌意,就根本不该抵抗。”李泰瀚冷笑道,“是时候给我们的敌人一点教训了。”
李泰瀚大将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朝军士兵向着那些常人无法轻易察觉的秘密通道入口蜂拥而去。惶恐不安的平壤市民躲在自己的家中,他们完全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全是因为朴光东刻意地掩盖了事情的真相,他只向市民声称委员长遇害,而不提他和以李泰瀚为首的军方强硬派之间的矛盾,这反而让市民产生了错觉。如今,面对着气势汹汹地开进平壤的军队,当地的市民难以理解究竟又是谁背叛了委员长和委员长代表着的理想。
仍然有一些效忠于朴光东的士兵滞留在地下隧道内,当他们发现有未经登记的友军试图闯入通道后,便立即展开了反击。然而,这些软弱无力的抵抗在悬殊的实力差距面前变得无关紧要,仅仅一个小时过后,李泰瀚就成功地赶在中午之前完全地掌控了平壤附近的所有军事指挥机构。
在地下指挥中心的密室里,一群躲在角落里自说自话的军官被门外发出的巨响惊得跳了起来。其中一人拔出手枪对准大门,颤抖着的右手出卖了他的内心。
轰然倒塌的大门后,第一个在昏暗的灯光下露出面孔的正是戴着一顶大檐帽的李泰瀚大将。
“李泰瀚——”
“干什么?”名义上的侦察总局局长和实际上的朝军最高司令官声色俱厉地向着这名鬓角生出白发的陆军少将呵斥道,“拿着枪指着战友,是不是要造反?”
话音未落,李泰瀚迅速地从怀中拔出手枪,对准那名军官开了一枪。来不及反抗的军官一头栽倒在地,一面向着旁边的同伴伸出手求援,一面在地上扭动着身躯,但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其他被李泰瀚包围的军官们不知所措,他们明白自己凶多吉少,就算刚才抓住机会击伤甚至击毙李泰瀚也于事无补。
“林光哲,别躲着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从几名朝军将领身后的沙发下钻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慌乱地向着李泰瀚辩解,但立即被对方的一句诘问弄得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