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年轻,生活留给你的财富比留给我的更多,而我的人生几乎注定要交待给毫无胜算的战争。在这场世界大战中,我看到曾经衰弱的东亚逐渐地崛起,也看到曾经统治着整个世界的欧洲和北美成为了陪衬。新时代是留给你的,你应该拥有健全的身体和头脑;抱着残缺不全的精神和躯体跟着旧时代陪葬,是我的命运。”
无论这是他的真心话还是用来糊弄别人的谎言,此时此刻的麦克尼尔充分地模仿着他所敬仰和学习的殉道者们。因此,米拉的当头棒喝才更让他为之惊愕。
“别说了。”
最多不超过2岁的女孩抓住了麦克尼尔的手腕,让麦克尼尔脱离了近乎自我陶醉的剖析和自白。
“我们是同伴和战友,对吧?”她严肃地对麦克尼尔说道,“那么,就别把自己表现得像是给乞丐施舍财物的慈善家那样虚伪。”
麦克尼尔也察觉到自己的表现有些过分了,他整理了一下衣着,径直走入旁边的病房去看看伯顿的情况。伯顿所受的都是皮外伤,按理说他早该出院了,但他硬是靠着没什么实际威慑力的军人身份而继续赖在医院里不走,和麦克尼尔形成了鲜明对比。
“要是我从你这里学到一半……不,哪怕是十分之一的本事,我都不用担心自己因为付不起医疗费而被赶出医院。”
“你啊,看似心狠手辣,却连一个老乞丐手里的硬币都狠不下心去骗。”伯顿躺在床上吃着香蕉和苹果,样子很是怡然自得,“所以,这种事以后全都交给我就好,你确实不适合干那些见不得光的活计。”
“别说这个了。”麦克尼尔从口袋里翻出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医保的事情,有着落吗?要是我们等到韩国人公布首批入籍的难民名单之后再和医院协商,那时候我们说不定都已经躺在街边乞讨了。”
柳上校说他会考虑给咱们办假证,这是目前为止唯一有利于我们的消息。
他难道不担心自己被抓?我记得他在上司的命令下参加了兵变,虽然事后他似乎立即反悔并积极地同反兵变方联络,可他终究存在嫌疑。
哎呀,这就为什么我说你不懂怎么和这些人勾结起来——你想一想,如果我们两个现在直接跑到青瓦台附近去举报,别说柳上校,韩国人的整个第八师从师长到士兵都会人人自危。他们没有把握把咱们干掉,那就只能尽量讨好我们了。
麦克尼尔仔细地思考了伯顿所说的逻辑,仅从理论意义而言,似乎确实存在可行性。
“那我就放心了。”他和蔼地对着伯顿说道,“这医保的问题要是不解决,什么都是空谈。”
当然,仅凭伯顿的单方面说法,不足以让麦克尼尔完全放心。他需要亲自去找柳成禹大领了解实际情况,尤其是这份交易背后潜藏着的危险,才能做出最终决定。他才是队长,是他而不是伯顿在这里谋划着如何避免世界走向毁灭,市井意义的交易一向不受麦克尼尔的尊重。
麦克尼尔首先向着柳成禹大领发送了消息,想要确认这位代理旅团长和代理师团参谋长的近况。仅仅两分钟之后,一向心直口快的柳成禹就给出了回应,他说自己正和一些士兵清理江南区的建筑垃圾。
“江南区好像是这座城市的富人区。”
“没错,那些不信邪的家伙吃了不少苦头。”另一头的柳成禹接到麦克尼尔的电话后,抑制不住自己的幸灾乐祸,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连同样住在江南区的安将军都躲到合同参谋本部的地堡里了,那些自以为能和对手讨价还价的富人却还要抗拒来自大统领和军队的命令,完全是自讨苦吃。嘿,现在我们有不少办法来对付他们。”
安忠焕中将是任在永在军校上学时的教授(时为陆军准将,后来做了国防大学的校长。尽管任在永没有进入国防大学,他仍然以校长这一头衔尊称安将军,这也是麦克尼尔了解到的实际情况。
“我在医院里躺了很久,想必外面的变化非常大。”麦克尼尔提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与其说是风景,不如说只有满目疮痍。“战争既然已经停止了,那么一切也该回到正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