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确实认为自己多少能做些事情,但现在我发现自己的决心无力对抗受到他们操控的局势。”明海俊又把其中几具尸体搬开,终于在厂房中清理出了一块空地。他从旁边的脚手架旁拿来一把梯子,坐在梯子的其中一层台阶上,让这梯子暂时充当了椅子,“拿着你们想要的东西,赶快滚吧。”
既然作为朝鲜一方派来的监督者的明海俊根本不欢迎他们,伯顿也不想和明海俊多打交道,他准备按照麦克尼尔之前的说法,把仅存的两个电子脑拿走。这是唯一值得他们用心分析的证据,尽管尸体上似乎也能搜集到对应的线索,但这个尸横遍野的犯罪现场没有受到保护,杂乱无章的线索不一定可靠。万一证据引向的最终目标是朝鲜人,或许金京荣代理总统会感到非常难堪。
“走吧,看来他们不打算和我们分享情报。”伯顿沮丧地叫麦克尼尔过来和他一起从残破的义体中挖出电子脑,“没他们,我们也能找出真相。”
麦克尼尔却似乎毫无反应。片刻之后,他走到梯子前,拦住了明海俊离开的道路。
“有些事我必须找你本人确认一下。”
“无可奉告。”
“让你能成功流亡的,恐怕就是他们吧?”麦克尼尔说出了一个让米拉和伯顿都感到惊讶的结论,“要不是我来过朝鲜两次,我也不会发现你们这里使用的义体型号都是高度近似的——这正好符合了韩国人的说法,经济上的萎靡不振限制了消费品的输入,使得在你的国家中最流行的义体和电子脑都是廉价而缺乏辨识度的老型号。利用这一点而潜入贵国的犯罪分子能够最大限度地完成他们的计划而不必担心受到打扰。”
金属摩擦的刺耳噪声惊得伯顿又一次拔出了衝鋒槍,在他面前,被明海俊用力向后推去以至于倒在地上的金属梯子只差一点就要砸在他的脑袋上。正当伯顿想要抗议时,他看到了明海俊那燃烧着怨恨和愤怒的眼神,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把所有的抱怨全都收了回去。
“我听说适当保持沉默在贵国是一种美德。”明海俊揪住麦克尼尔的衣领,轻而易举地把麦克尼尔提了起来。但是,随即他便感到双臂完全麻木,双手不受控制地放下了刚从口袋里翻出匕首的年轻士兵。
“别动他。”米拉丢下这句话,继续小心翼翼地从脚下的尸体中分离电子脑。虽然把电子脑从义体里拆出来被描述得相当简单,其中任何的失误都会导致严重后果,一旦想要得到电子脑的人无法从其中恢复任何有效信息,电子脑也就报废了。
麦克尼尔不动声色地把匕首收回口袋里,整理了一下衣服,面带微笑地直视着仍然怒不可遏的明海俊。
“我可以帮你把想要办的事情办完,别人做不到。”他自信地向明海俊抛出了橄榄枝,“听你刚才的说法,或许你希望报复他们,是不是?正好,我和他们之间也有一笔账必须要算,不如我们两个合作完成各自的目标。”
其实,即便不用明海俊解释,麦克尼尔也基本猜到了神秘组织pic在朝鲜的活动规律。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朝鲜没有赶上义体化时代的潮流,加之风气又和两个邻国截然不同,对义体化的有限度允许反而成为了pic组织活动的温床。此外,尤为值得注意的是pic可能在脱北者的流亡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人口贩卖。比起拐卖城市居民带来的风险,在朝鲜附近以流亡作为诱饵来诱骗脱北者才是更加划算的买卖。到时候,pic组织就可以把自己的人伪装成脱北者送到韩国,再让他们从韩国前往世界各地。由于朝鲜人的特殊身份,这些身上带着流亡者标签的家伙多半不会受到怀疑。与此同时,真正的脱北者很可能被禁锢在由pic组织打造好的躯壳里,成为他们的无偿劳动力和工具。
果然不出麦克尼尔所料,明海俊确实暗示pic组织在朝鲜已经活动了很久。
“你们的委员长竟然没有把这个组织的爪牙彻底剿灭。”米拉失望地把电子脑塞进背包中,回过头去寻找另一具尸体,“他怎么可能允许这些罪犯终日为非作歹?”
“呃,有个细节我得纠正一下。”麦克尼尔尴尬地提醒米拉,“明海俊在海外流亡了十年,他是不可能知道委员长在这十年间到底做了些什么的。就算问题要由担任委员长的人来负责,也应该是现任委员长的父亲为此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