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以成为兴亚会改造东盟城镇的一个范例,桑松这样想着。不同地区之间的发展速度不同,发展水平也不同,要求东盟的每一座城市都像新加坡那样繁荣(尽管存在种种弊病是不切实际的。因地制宜发展和建造更多的特别城市才是符合东盟实际情况的选择。
“真不走?”吴苏拉把空空如也的茶杯放在一边。
“早晚要走的,但不是马上走,我得看看理论的效用。”桑松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再说,趁着叛军被击退的机会,我们可以证明我们比他们更有能力为公民创造出公民所需要的生活。这也不光是为了我自己的事业,是为了大家的理想。咱们东盟内部的问题不解决了,谈什么复兴啊?别的不说,就说前段时间那些比血盟团还更像准军事武装的外地移民……日本人打了招呼要求允许他们搬来,哪个敢阻拦?”
“咱们从日本人手里拿的东西太多,以后不好拒绝他们的要求。”吴苏拉也明白桑松的意见,兴亚会和日本牵扯太深终究不是好事,“这一次只是往北方塞了一堆外地移民,下一次要干什么就无法预测了。”
“那不只是一群外地移民。”
桑松放下了茶杯,决定利用这次下午茶的时间和他的老朋友把问题讲清楚。他对吴苏拉说,此次的外地移民擅自北上占领无主之地事件虽然确实有日本人的影子,但这些所谓的外地移民本身也是曾经在某个地方接受过秘密训练的民兵,而兴亚会对此事的默许和放纵更加证明背后必有蹊跷。更要命的是,这些外地移民的猖狂程度超出桑松的想象,他们不仅攻击和杀害当地的普通农民,连东盟军士兵都可能成为他们的攻击对象。
然而,吴苏拉似乎不关心这件事,自东盟军表态后,他也没有让自己的士兵前去阻止这些外地移民的暴力活动,连桑松也不知对方究竟是不在乎这些外地移民还是不在乎本地的农民。
“不是吧?”桑松夸张地笑了笑,“你总是跟我说想认真建设家乡,到头来,连这边的农民被外来户杀了,你都不关心……你还关心点什么呢?”
“我不关心他们。”吴苏拉马上纠正了桑松的说法,“不像你,你有理想也有理论,现在更是要行动了……我这个人很俗气,选择加入兴亚会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要是解决了个人生活的问题,就要试着为东盟的强大做出努力。”他皱起了眉头,低声继续说着,“但要是让我调转方向回来照顾这些落后的人,那我实在是没有这样的能力和意愿。他们应该学会自己奋斗,不是抱怨环境。东盟的公民,不分贫富,都是东盟的有机部分。”
“道理是这样的,可你和穷得……连裤子都穿不起的农民,讲什么道理呢?”桑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们只会看到你在农村拥有广袤的农田、果林、牧场,在城市有着工厂、民房,而你能拥有这一切只是因为它们是你的父母、祖辈留给你的财产。吴苏拉,跟公民不可以讲理性,不是他们要服从我们,而是我们要顺从他们。现在韩议长正要推动重新分配,就是要打击引起公民愤怒的那些人,你得当心一点了。”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屋子里的卫兵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们都是吴苏拉安排的保镖和警卫,同时掌握着多项技巧以便应用于不同的场合,并绝对听从吴苏拉的命令。客人变为敌人可能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无法适应角色变换的家伙早就被淘汰了。
“你在大学里教书十几年,脑袋也有些糊涂了。”吴苏拉虽然说着不客气的话,语气并不激烈,还是以朋友间交谈的和缓口吻聊着天,“你认真地想想看,我拥有这些,而他们没有,是因为我的先人比他们的先人更努力。他们要是羡慕,那就从现在开始去争取嘛,难道我会妨碍他们不成?当然……”同样步入中年的东盟军将领露出了一个凶狠的笑容,“要是他们非得觉得从我手里抢走这些东西才公平,那我等着他们来……看看谁能夺走这一切?”
似乎被自己设想出的可怕局面惊吓到的东盟军将领匆忙地命令手下填上一杯茶,全然没有在意好友脸色发白。当桑松在大学城潜心研究理论并隔三差五亲自前往或是派遣同事、学生去进行实地考察时,以吴苏拉为代表的的兴亚会东盟军派系一直处在战争的前线。十几年了,他们打败了所有竞争对手,消灭了不知多少军阀,这才成功入主新加坡,成为东盟的主人。直来直去的性格,碰上了自认温文尔雅的前学者,犹如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