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村民代表哼哧哼哧地喘着气,憋住了心里的后半段话。他一言不发地坐下,不再把视线投向麦克尼尔。
又有几名村民代表向麦克尼尔提出了问题,热心的麦克尼尔也分别进行了解答。这本来不是他的工作,他能坐在这里处理原本应该由老谷县农业处负责的问题,只不过是因为他效忠的长官具有特殊的身份。本地官员的无能给麦克尼尔带来了更多的发挥空间,他在乡村地带驻扎的日子让他对许多问题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哪怕只是纸面上的。
回顾过去的一年,麦克尼尔不敢说他获得了成功,因为他真正希望推行的计划离实现依旧遥遥无期,而他早早认清的威胁并未给他的工作指明更具体的方向。西比拉系统在东盟的应用可能带来无孔不入的监控,而麦克尼尔从未否认这个工具对于从战乱刚刚步入和平的国家在维持稳定方面的作用——他当然更不希望看到东盟再次陷入战火。先要让工具投入使用,才能谈工具的优点和缺点。
但是,他逐渐回忆起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曾经有过一个臭名昭著的外号金三角,难怪连本地的东盟军军官和士兵都卷入了贩毒集团的生意。尽管他在戴斯蒙德·卢塔甘达的协助下不停地铲除这些贩毒集团的触角,并将其中几个贩毒集团驱逐,让城镇和乡村能够专注于恢复生活似乎仍然是奢侈。越来越多的可疑外地移民涌入,给他带来了许多麻烦,也给当地农民的生存环境带来了不小的考验。
把这种移民行为称为侵略似乎更恰当一些。借助职务之便和其他种种借口,麦克尼尔多次前往兰芳赤子支持的外地移民聚居的村庄进行考察,说是要分析他们的管理方式是否有值得借鉴的地方。单从军事化管理的角度而言,兰芳赤子的办法没什么不妥的,可惜他们并不是要训练士兵,把这种折磨精神的训练方法应用到平民身上,可能不是什么出色的好主意。
每到麦克尼尔去参观时,负责管理村子的民兵头目就会采取各种方法向麦克尼尔表明他们的训练成果。这些民兵首领向麦克尼尔吹嘘说,他们的村民能够百分之百地服从上级的任何命令;不仅服从,还有着惊人的执行能力。
“怎么证明这种管理方式的有效呢?”麦克尼尔确实虚心地向对方请教,“让村民和市民学会去做有用的事情,难得很。”
“如果他们愿意在看起来无聊甚至是浪费时间的事情上倾注全部精力,这就意味着他们具备了应付各种艰难挑战的能力。”其中一位民兵首领这样向麦克尼尔解释,“比如说,最大限度地打破他们那种无聊的自尊,直到他们认清自己作为个体是一无所有的。我可以让一个村民用一个月的时间去搜集饲料,然后又立即让他把饲料全部丢弃,而他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确实是非常军事化的作风。”麦克尼尔咧开嘴笑了,“要是每一个村子都能按照这样的气势去工作,恢复农业生产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不过,万一上级的命令错了,绝对的服从和快速的执行岂不是会造成没法挽回的损失?比如说,您下达了一个命令后,又觉得这个命令不妥,打算撤回……这可不是需要迅速反应的战争,有时候一个决策带来的效果需要长期观察……”
从来没有哪个民兵首领能正面回答麦克尼尔的上述问题。
即便这些外地移民确实让麦克尼尔感受到了某种威胁,站在一种中立的立场上,他反而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抱着过分的敌意。靠着自发性去组织工作,一旦发生了内部矛盾,看似声势浩大的组织就会马上瘫痪,例如自由南洋联军。倘若自由南洋联军的核心也就是共和护国联盟对构成联军的武装组织有着绝对的控制力,东盟军的收买和拉拢不可能让这支联军停止攻势。
自由南洋联军的暂时瘫痪为兴亚会整顿东盟军和继续推行他们的西比拉系统工程建设项目提供了时机。铲除东盟军内部的不同派系无疑会严重地削弱东盟军的力量,即便那些军阀本来就不听从兴亚会的指挥,他们的存在仍然能为兴亚会提供对抗自由南洋联军的屏障。然而,军阀之间为了争夺贩毒生意而竞相使用雇佣兵攻杀友军的行为让韩处安震怒,他判断这些军阀失去了利用价值,决定继续用更隐蔽的手段剥夺其势力。
其中便包括用听命于兴亚会的强大武装部队、优秀的军事指挥官接管部分地区的所有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