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没有任何帮他们一把的办法了。”舒勒擦着光头上冒出的汗水,1月的新加坡一点都不凉快,“博尚生命垂危,麦克尼尔和伯顿起码要等到他的情况好转后才能离开胡坦班达;我们在柬埔寨没有可用的人,只有一个当律师还兼任助理检察官的叶真,他还是看在桑松教授的面子上才会帮助我们。岛田,你比我更了解日本人的心态……说说看,他们在发现袭击失败后会怎么做?”
“我是个科研人员,而不是专业的犯罪分子,我有什么理由同罪犯拥有相同的思维呢?”岛田真司的脸上挂出了招牌式的虚假笑容,“你似乎暗示我们日本人都是罪犯……这可是明摆着的歧视。”
杀手的行动让大家都感到疑惑,那些看似训练有素又漏洞百出的家伙本该采取更有效的方法,从而一劳永逸地铲除博尚。他们可以使用威力更大的武器,也可以使用无人机,而这些杀手偏偏使用了专门用于规避西比拉系统检查的接力式犯罪,况且他们也没有给博尚造成致命伤。真不知道他们终于意识到博尚还活着的时候会有什么表现。
敌人的行为或许可笑,其潜在的危害不容小觑。一直认为危险只会来自正面战场的麦克尼尔首次发现自己在战友受到暗杀时无能为力,更要命的是敌人似乎正在往伊德里斯沙阿筹备举办会议的地区撤退。是的,那些想要破坏兴亚会改良农业计划的家伙不会只准备一种办法,拖延会议召开的时间并进一步逼迫伊德里斯沙阿取消会议只是保险而已,那些计划参加会议的专家们才是关键。一个由于受到冷落而一怒之下冲进研究所大开杀戒的疯子研究员可能会让他所在领域的研究水平倒退五十年。
岛田真司从麦克尼尔那里获得详情的时间只比舒勒稍微晚一些,他也并不赞同麦克尼尔关于敌人试图进一步刺杀各领域专家的推论。东盟的科学研究在混战时代几乎陷入停滞,马尼拉的大学城保存了东盟5%左右的科研力量,余下的5%则分散在东盟各地甚至是废弃的军事基地、荒野中不起眼的实验田中。谁想要用大海捞针式的手段暗杀那些专家,完全是自讨苦吃。
“那我们该怎么做?”舒勒叹了一口气,“我们手边可以调动的资源不同,我也不像在上个世界那样能够间接地影响军队的决策……如果新的项目开始了,我会受到东盟军更为严格的监控,到那时候我们就没法像现在这样随便聊天了。”
“别着急,让我想一想。”岛田真司摘下了眼镜,他隔着玻璃看到外面有一队白人接近餐馆,没怎么在意,继续和舒勒谈着他们的私事。坐在窗子边聊天实在不是什么保险的事情,只要附近的建筑旁有人从头到尾录下了他们谈话时的录像并进行全息投影复原,再加上几个专业人士通过口型和捕捉到的玻璃振动来复原,两人之间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暴露。
因此,早在对扩张后的餐馆进行重新装修时,彼得·伯顿便提出了一项大胆的建议——给外侧玻璃加装通电后的单向透光功能,是否解除这项功能则由食客们决定。
虽然餐馆有着为东盟的非亚洲人遮风挡雨的名头,代替老板们管理餐馆的职业经理人和服务人员分外害怕这些非亚洲人躲到餐馆里骗吃骗喝。兴亚会控制东盟后,一方面尽力利用非亚洲人之中的优秀人才,另一方面想尽办法排挤那些穷困潦倒的难民。2114年下半年,国家重建最高会议宣布在全东盟范围内禁止露宿街头,这种行为将被定义为犯罪。消息一出,黑人和白人们都炸了锅,因为这项新规定简直打在他们的七寸上。
不仅如此,据说露宿街头的犯罪行为一旦被查获,犯罪嫌疑人将被送往中南半岛的施工队参加伟大的跨中南半岛基础设施工程建设项目。许多有幸从北方逃回来的受害者辛酸地回忆了这不堪回首的日子,想尽办法降低成本的施工队根本不在乎工人的死活。
“如果他们又要住在这里,我们一定得把他们赶走。”舒勒听到后方的侍者们愤怒地说道。
以舒勒和岛田真司这两个在商业上完全是外行的局外人的视角来看,麦克尼尔开设的餐馆能在主要人员长期不参与经营的情况下依旧盈利,全是得益于博尚的周旋。迪迪埃·博尚在经商方面的本事比不上脑子里装满了奇思妙想的伯顿,只不过他有着远胜于伯顿的统筹规划能力,并且能够让伯顿的构思发挥出更好的效果。可惜就算是目光长远的博尚也没意识到他们的餐馆会成为无家可归的难民的临时定居点。
“……我听说欧美的快餐店喜欢给穷人提供庇护所。”岛田真司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准备结账,但他看到了那些很可能和餐馆服务人员发生冲突的新食客,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要我说,麦克尼尔既然声称敌人用接力式的犯罪逃避我们的追查,我们也应该用接力式的追击以避免受到他们的直接反扑。能委托和暗示别人去做的事,尽量不要由我们亲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