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我能当选的唯一原因是我给当地的大人物们贿赂了足够的资金。”麦克尼尔打着哈欠,几乎要马上把自己扔到床铺上,“如果还有第二个,那就是兴亚会或者说东盟军需要对议会有绝对控制力,而他们不好意思塞进去过多的军人。让我这样理论上应该在东盟受排挤和歧视的非亚洲人,一个理论上是军人但在实际活动中更像是平民的人成为一个县议员,便可以让所有指责选举的其他组织闭嘴,很划算。”
“看来你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角色。”博尚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麦克尼尔身旁,“尽管我已经在电话里向你表示过祝贺了,那种祝贺终究比不上亲自祝贺来得更真挚。不管怎么说,你在这片不欢迎我们的土地上取得了第一个立足点,以后我们不再是附属于别人的物品了。”
没等博尚说下一句话,麦克尼尔立即从床上坐起来,瞪着眼神里多了一丝怪罪的博尚,“停一停,这不是你的风格。”他晃着有些昏沉的头脑,“说吧,你是不是想要就我最近的行为提出某些意见?我乐意听取批评,请随意吧。”
“事实上,我正在考虑组织一次团队投票,来暂停你的队长职责。”博尚见麦克尼尔识破了伪装,也不再假意逢迎,“你在不通知我们的情况下,谎称计划延后,实则私自联络各方势力联合策划了对兰芳赤子的斩首行动……行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私、很有责任感?”法兰西绅士即便是处于盛怒中也未尝失态,“麦克尼尔,这一次你做得有点过分了。我们对你的行为一无所知,所以我们也不可能对敌人的疯狂报复有任何心理准备。”
“博尚,我已经和你们解释好几次了——把那瓶可乐给我。”麦克尼尔先打开了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水,又接过了博尚递给他的可乐,“我在走钢丝,明白吗?我在搞讹诈,我在让他们以为我代表别人的意见,实则我没代表任何人……这才把他们勉强凑到一起。你也许觉得我的行为很冒险,那我这么和你说:敌人的计划就是逐渐驱逐和屠杀其他地区的居民、改变族群结构,然后利用兴亚会下放的权力从上到下占据议会和其他机构……不趁着他们大举进攻之前先把他们的巢穴消灭,我们会跟着兴亚会的少数派陪葬。”
麦克尼尔的辩解在博尚听来苍白无力,更像是为了得出确定的结论而不得已对过程进行修饰和再解读。他叹了一口气,打开了旁边的电视,随便调到了某个正在播放新闻的频道,“那你在行动之前,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不管他们在干什么,他们终究是兴亚会承认的盟友,是受东盟保护的。你拉拢的那些盟友,要么可以逃跑,要么本身就是兴亚会内部某个派系的首领……现在你把他们之间的冲突弄得公开化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为了维持表面和睦而共同选择把你推出去承担责任?”
“谢谢您的批评和指责,而且我认为这些意见可以一条不剩地还给您自己。”麦克尼尔板着脸,“同样是豪赌,赢了就是远见,输了就是狂妄,因为人类的历史只会把那些胜利者的行为合理化。如果说我们从历史里学到了什么教训,那就是不能输。是的,还有个教训就是人类从来不吸取教训,那倒是我早知道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把博尚逗笑了。麦克尼尔趁机对他说,东盟内部各个庞然大物的斗争暂时不会波及他们,或者说这些势力不会刻意地以他们为敌。他们也许会伴随着某个派系的崩溃而一并被消灭,而不是在一次指向性的报复行动中人间蒸发。东盟看似处在兴亚会压制一切的稳定状态中,实则坐在火山口上,兴亚会代表的正统派内部的冲突十分严重,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全面崩溃。
“但是……这不正常。”纵使暂时放下了对麦克尼尔的不信任,博尚心中的疑惑仍未消失,“好吧,我暂时认为你的伪装非常成功,以至于钟复明不会认为是我们或者和我们相关的组织捣毁了他的老巢……那他们直到现在仍旧保持沉默,也还是十分可疑的。像这样的组织,一旦遭遇了打击,更有可能疯狂地报复一切可能的敌人,而不是忍气吞声。”
“博尚,那座山庄的废墟目前处在国家宪兵的监管下。”麦克尼尔没忘记通过各种渠道搜索和这起事件有关的猜测,兴许东盟几千万公民中就有一些无意中触碰到真相的天才,“他们在那座山庄里从事的一切活动,都是见不得人的。我把证据带走了一部分,销毁了一部分,留给预期最先赶到的国家宪兵一部分。比起公开追究袭击者的责任或是私下报复,钟复明现在怕是正为怎么向韩将军辩解而发愁呢。”
麦克尼尔换了又一个频道,出现在屏幕上的是正在东盟的国会大厦就东盟的安全形势向新当选不久的这些国会议员做报告的桑松。从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来看,会场中除了许多养尊处优的面孔外,还多出了大量饱受风吹日晒的沧桑面容。
“……而且我相信,桑松教授也明白这一点。”麦克尼尔自言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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