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也意味着我们的士兵并不是每天都要面对枪林弹雨,他们还可以像您一样愉快地吃着各种烤肉。”布朗得意地笑了,“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平衡……一味地强调在战争中取得的财富、荣耀或是赶赴战场以捍卫某种神圣信仰的必要性,当这种宣传遭遇了血淋淋的事实后,它就会成为反战组织的子弹。我是个商人,麦克尼尔中士,而我并不想迅速榨干战斗英雄的宣传价值。这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这年头,战斗英雄不值钱。”
说不定伯顿会有一些心得,麦克尼尔想着。他确实是在伯顿的提议下决定尝试着拓展自己的影响力,例如尝试着向更多人展现他们在战场边缘的真实生活:既不是好战者口中的光荣岁月,也不是永恒地充斥着血腥和灾难的痛苦回忆。军人也是人,他们在成为战士之前首先还是个普通人,将其神化或妖魔化都只会让人忽视其本质。
也许麦克尼尔和伯顿都无法想象他们一时兴起拍下的这些录像以后会让他们更加地感到羞耻——至少,伯顿现在不必成为首先感到难为情的那个人,他本人正在按照查理·袁的命令去核实边境地带库尔德人武装的补给状况。以出人意料的高效率完成了任务后,伯顿临时决定在边境地带多停留一阵,他还有自己的私事要完成。
比起更加传统一些的阿拉伯人,库尔德人的清规戒律无疑少了许多。但是,即便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中东地区开设酒吧之类的场所还是会引来不小的批评。
“不过我记得你们的祖先采取过灵活的态度,比如将葡萄酒定义为发酵果汁而不是酒……”乔装打扮、披着头巾的伯顿偷偷摸摸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几个从他身边走过的库尔德女人,这让坐在酒桌对面的来客有些不满,“就该这么灵活,一千多年前的传统到今天不一定适用。”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并暴露真实身份,彼得·伯顿在找到这家地下酒馆之前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进行乔装打扮,为此他还多方奔走购买不同的伪装用品以免被人追踪。现在,任何见到彼得·伯顿的人都不会怀疑他看起来更像是阿拉伯人而不是一个美国白人。
但是,若是让伯顿自己来点评,即便他是那么地自负,他永远会选择将自己排在第二位。
伯顿心里的头号伪装大师自然是坐在他面前这个看起来瘦骨嶙峋、两颊发黑的阿拉伯人青年,光是看他这张脸,所有人都会以为这人到了饿死或病死的边缘,没有人会预料到藏在这伪装下的是一个年轻且健壮的王室贵胄。在伪装这门技术上,卡萨德亲王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伯顿最开始尝试着和对方进行联络时始终不相信这人就是卡萨德亲王。不过,当他回想起卡萨德总是极力避免在任何场合暴露真面目时,他又释然了。
虽然在很多问题上保持通融态度,卡萨德还是不想喝酒。
“过去的两个多月里,我们根本没能找到和你有关的半点情报,而现在你竟然自己找上我们了。”伯顿压低声音,“舒勒是因为能接触到那份名单和个人数据从而锁定我们的位置,你是怎么办到的?”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卡萨德把双手搭在木桌上,“同样的道理。”
“哦,看来我有义务提醒吉欧特隆公司小心间谍。”伯顿开了个玩笑,“认真的,我们之间有过很多不愉快的经历,但是我还是愿意记住那些欢乐的日子……如果你早就了解到了相关情报,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找我们?”
即便做了这么多伪装,他们想要利用灯下黑来避免被有心者窃听的行为反而可能让无心之人了解到什么惊人的内幕。所幸伯顿在中东地区潜伏多年的经历让他学会了大量方言,当他切换着使用不同地区的阿拉伯语方言和卡萨德交谈时,周围的库尔德人就是无意中听到了对话也不一定能听得懂,更别说起疑了。
“在其他人找上你们、打破你们很有规律性的平静生活之前,我的造访会让你们处于被动之中。”卡萨德亲王更愿意用埃及方言讲话,“另外,我也想多观察一下你们的行为,仔细地考虑你们到底值不值得我去协助。”
伯顿愣住了,他没想到卡萨德会给出这种令人难堪的回答。明明卡萨德已经在麦克尼尔的劝说下原谅了合众国的背叛,不想这家伙一旦获得了自由行动的机会就故态复萌、朝着gla的方向发展了。每一个能够被唤醒的新朋友都有着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伯顿的愿望是尽可能地享受世间的美好生活,那么卡萨德会不会是由于失去了夺回王位的复仇动力从而同样丧失了生存下去的意志呢?这似乎是为模棱两可的回答所能找到的最好辩解。
“你……出发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伯顿用有些僵硬的手握住了酒杯,他不在乎这里的酒是否合乎他的口味,卡萨德的态度胜过一切,“你向我承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