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粗气,换了一种说法:
“我直说了:不把这些被魔鬼附体的家伙的躯体毁灭,魔鬼就会借助他们的躯体继续害别人,你们懂了吗?”几乎光头的壮实汉子左右横跳,劝那些民兵最好把时间用在销毁尸体而不是跟他争论上,“平时你们都那么喜欢念经,怎么到现在都忘了?这就是易卜劣斯的化身,赶快把他们摧毁!”
“其实……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连念经都不会。”站在伯顿身后的卡萨德尴尬地说道,“你不能指望人均不识字的环境里会有人懂得怎么解读经书。我是说,在更穷困的地方,就连你所说的垄断知识的教士都不存在。”
“我已经放弃了。”伯顿后退两步,差一点撞在卡萨德身上,“想让他们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得从源头上改变这一切,而且还得再过几十年才行。”他在和自己的老朋友并肩作战的时候总能放下双方之间的偏见和怨念,一致对敌,但仍有一些现象是他无法理解的,哪怕他已经在中东地区生活过十几年,“……喂,我说啊,你既然知道他们如此不堪,为什么你还坚持留在这里而不是去投奔我们?”
卡萨德瞄了伯顿一眼,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的同胞在别人眼里是愚昧无知的原始人,那么别人也会用同样的眼光来看待我,而且这个标签会永远伴随着我们。”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们美国不是也有很多来自全球各个角落的公民嘛,自认为是文明人的白人又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呢?这事你我都清楚,说得太详细就没意思了。”
“那不一样。”伯顿挠了挠头,“至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有些解决手段,我们都清楚……它是正确的办法,可是真正做起来,那就是耗时耗力又没收益,甚至反而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表露着他对一切常态的不满,“麦克尼尔说得对啊,文盲就该一直是文盲,这样才稳定。”
导弹袭击发生前,麦克尼尔仍然在按照原计划传播那些对信仰卫士团极端不利的情报,希望借此将附近坐山观虎斗的部落武装全部推向卡萨德一侧。事实证明,他的策略不仅起效,而且好得过头了——亲眼见证了安布雷拉用导弹传播瘟疫并让死者(伊拉克人是这么认为的爬起来继续散布恐慌和死亡的那些部落长老们这时候就算不信也得信了,毕竟安布雷拉带来的威胁近在眼前,而疑似和安布雷拉勾结的信仰卫士团自然也成了他们的敌人。
但是,原先把心思放在集结部落武装联军共同围攻信仰卫士团这件事上的卡萨德和麦克尼尔都已经心不在焉,自疑似安布雷拉的武装组织向战场附近发射导弹的那一刻开始,真正的决赛悄然拉开了序幕。北方库尔德斯坦境内的志愿兵战争也好,南方伊拉克境内的部落武装混战也罢,不过是安布雷拉实现其阴谋的棋子、茶余饭后的肥皂剧,现在看腻了劣质肥皂剧的威斯克想要结束这场闹剧,而席卷全球的瘟疫就是那人最好的武器。
麦克尼尔强迫自己对发生在周围的一切惨剧充耳不闻,哪怕在这场既是天灾又是人祸的瘟疫中失去了亲朋好友甚至不得不亲手将这些人杀死的劫后余生的受害者们终日嚎啕大哭,他也不会有半点触动。两个声音正在他的心里交战,一个让他留在这里帮助那些真正需要有人及时伸出援手的无助的受害者,另一个则要他前去铲除灾祸的根源。
“伯顿。”麦克尼尔结束了和两位学者战友之间的通讯,走到外面喊住了伯顿,“我决定马上找个办法离开这里,安布雷拉的事情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没必要。”伯顿叉着腰,一副神气十足的模样,“你也看到了,安布雷拉在选择攻击目标时根本就没考虑避开他们的盟友,这样一来连信仰卫士团自己都陷入了食人症的漩涡中。过不了多久,双方就会把清除食人症患者视为首要目标了。”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商讨着什么的部落长老们,“……既然局势陷入了僵持,我们正好脱身去继续追杀安布雷拉。话说回来,如果这些人都是美国人,我说不定会有兴趣帮他们,但我目前可没心思为一群伊拉克人耽误时间。”
伯顿的意见完全压倒了麦克尼尔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年轻的前指挥官兼现任美军士官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发自内心地想要对那些本来继续由他保护、和他并肩作战的伊拉克人们道歉:要怪就只能怪上天不公,没把这些人的灵魂塞到合众国。
“事情就是这样,米哈伊洛夫先生。”麦克尼尔随后找来米哈伊洛夫,让他通知其他驾驶员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虽说战况又陷入了僵局,但是我们已经成功地把附近的部落策反,现在信仰卫士团短期内是不可能突破这条战线的。所以,我已经决定将我们这支as机甲特遣部队用于继续对抗安布雷拉的战斗。”
“但我们缺乏足够的支援力量。”米哈伊洛夫两手一摊,把问题丢给了麦克尼尔,“你也看到了,安布雷拉躲在俄国境内。就算我们马上动身前去追击他们,到时候谁来确保我们能够在广袤的俄罗斯大地上漫无目的地搜索着一群下落不明的神秘人物并和他们交战呢?美军还是吉欧特隆公司?还是……”他转过身望着后方的黎凡特旅民兵们,“你这些阿拉伯人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