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得到了什么?走在有树荫遮蔽的乡间小路上,伯顿反复地思考这个问题。他不是什么苦行僧,也没有什么宏大的理想,把他带到这里的是他所重视的生活。连续几个月来,他风餐露宿,连去夜店寻欢作乐的机会也没了,结果却要换来一场空: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得出圣保罗已经保不住了。到那时,他们还要继续战斗下去吗?为了谁呢?连这些巴西人自己都要放弃抵抗,更加卖力的表演只是让他们看上去更像小丑罢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和茫然,伯顿来到了离驻地最近的村子。第四骑兵团对这座村庄的控制力较强,支持起义军的民兵也牢固地把守着村庄四处的路口、随时会把可疑动向报告给派驻到村子中的起义军士兵。见到伯顿到来,民兵们热情地前来迎接他,总算让伯顿的情绪平静下来。穿着起义军制服的合众国志愿者旋即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了这些民兵,希望他们到外面找些可信的熟人来完成这项工作。
“还有另一件事。”有个民兵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伯顿,“我们在附近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他们可能正在准备一次新的进攻。”
“又或者只是日常巡逻。”伯顿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丝毫不敢怠慢,“你们要密切注意敌人的动向,随时向我们报告。”
村民们想让伯顿休息一阵再离开,但拒绝了邀请的伯顿已经动身返回了。顶着炎炎烈日,伯顿只盼着自己尽快赶回驻地、把刚才的消息告诉麦克尼尔。在这个没有更发达的通讯手段的平行世界上,信息交流还要依靠人力,没人为他代劳时他就要以自己的体力为代价去传递信息。赶在中午之前,伯顿终于回到了驻地,他马不停蹄地找到麦克尼尔,把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转告给了对方。
“过一阵,大概会有另一条渠道把消息报告上来。到那时候,我们再做决定。”伯顿劝麦克尼尔谨慎为妙,过去莽撞的他最近莫名其妙地变得有些畏缩了,“迈克,敌人现在不能准确地锁定我们的位置,所以他们需要用这些行动惊吓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原定计划不能变,我们还得去破坏他们的铁路线呢。”
“不,我宁可直接相信他们要玩真的。”麦克尼尔果断地决定立即组织防御,他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做好战斗准备,我们这一次要灵活一些。”
他对第四骑兵团的生存仍然有着较强的信心。以麦克尼尔镇压nod兄弟会游击队的经验,想平定某个基本上完全支持敌对游击队的地区,投入的兵力差不多要达到当地居民总数的十分之一,而且这个比例还可能因环境差异而进一步上升。把当地居民彻底屠杀干净倒是更方便一些,但做出这种事的人以后也就不要指望能从这里收税或获得其他收益了。
幸运的是,联邦军已经放弃了报复支持起义军的平民的打算,而且忙于围攻圣保罗的联邦军也不可能拿得出足够镇压第四骑兵团的兵力;不幸的是,一旦附近有更多的居民在第四骑兵团和联邦军的交战中遇害或受伤,这些原本还支持起义军的平民很快就会指责起义军为他们带来的灾祸并进一步向联邦军靠拢。这是麦克尼尔决定在敌人上门寻找他们的时候主动出击而不是躲进山谷里任由敌人在外面为非作歹的主要原因,他从过去的敌人所具备的优势中看到了些许微茫的胜利希望。
迈克尔·麦克尼尔骑着战马返回卡尔多苏上校的指挥部,他和卫兵打了招呼,刚进门就看到上校趴在桌子上打盹。当他正要用拳头砸旁边的木门时,扣在上校头顶的钢盔突然掉在了地上,把上校惊醒了。
“长官,敌人又来找麻烦了。”麦克尼尔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两步,简要地把伯顿所了解到的情况向着上校报告,“最近他们频繁地在附近搜索,想必是要锁定我们的具体位置。”
“他们这样一弄,我们就没有办法获取补给了。”卡尔多苏上校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灵活的头脑让他快速从麦克尼尔的汇报中明白了那些对他们越来越不利的现状,“最近走访附近村民得到的结果也很不妙……敌军放弃了屠杀手段后,轻微的干扰带来的不便反而会被归咎于我们。”
“看来他们很好地掌握了使用暴力的限度。”麦克尼尔确实对联邦军作风的转变感到好奇,但现在他却无从了解背后的原因,“长官,正因为他们意识到了之前的残暴手段的缺陷并转而采用了更温和的策略,我们才更要尽快把附近的敌人解决掉。不然,日后将不会是对死亡的恐惧把公民推向我们,而是我们给他们带来的生活不便把他们推向敌人。”
卡尔多苏上校完全同意麦克尼尔的结论,但眼下第四骑兵团有相当一部分人员分散在附近的村庄中,加之组织上的混乱和最近采用的灵活应变的新战术对指挥结构的影响(然而实际原因是第四骑兵团压根没法集中喂养这么多战马,团指挥部驻地能拿出去战斗的似乎只剩下上校的警卫连了。害怕团指挥部被敌人连根拔起的麦克尼尔连忙让伯顿再去附近侦察,如果情况危急,他们还不如先撤退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