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不是魔法师。”宇治孝康猜出来了舒勒要说的下一句话。
“是的,他们不是。”舒勒点了点头,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不妨借用童话故事的观点罢……在我看来,一个能够诞生出魔法师的世界,必然会同时拥有和魔法有关的一切自然现象。换言之,在这样的世界中,水体、草木植被、动物……甚至是矿物,都会蕴藏着魔力。不具备这一点,那么掌握了神奇力量的人就不能被称之为魔法师,只是力量稍微强大一些的人类,是可以用一些经过修改的甚至是传统的理论来描述的。”
“虽然你刚才描述的很有意思,但我得提醒你,按照你之前的说法,2号平行世界是存在和魔法相关的矿石的,而整个大气……呃,我是说至少在地球的空间范围之内遍布着那种魔力因子。”岛田真司放下了笔记本,舒勒刚才所说的话让他暗自庆幸他们不必当真和魔法师打交道,那确实已经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这一切会演化到什么程度。仅凭着蒸汽机和魔法前进的人类文明有办法解决那些永远伴随着我们的问题吗?”
舒勒轻轻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无论人类文明发展到什么程度,各种问题将始终存在,从古至今都是这样,以后也不会改变。实话实说,他也无法想象一个完全被魔法或其他神奇力量支配的人类文明,那样的世界会完全颠覆他们的认知并使得他们无所适从、在一个又一个重大错误中轻而易举地走向末路。以相同的规律去推算,名为宇治孝康的对手或许处在一条和他们完全不同的赛道上,这短暂的交集对于真正从不同的层次追寻着新生命意义的人而言其实无足轻重,眼下舒勒只不过在利用他们双方同病相怜的困境而已。
但他还是赌赢了。似乎同样被李林威逼利诱过的宇治孝康很快地接受了舒勒对于不同平行世界的分析观点并同意和舒勒合作:用不知究竟来自于什么年代的日本人的话来说,他要为自己以后前往某个完全没有魔法的平行世界做好准备。
“这些问题真的可以当着他的面说吗?”宇治孝康离开了会客室后,岛田真司有些担忧地问着舒勒,“我们之间是对手,又不是盟友。”
“但我们没有和他议价的能力。”舒勒板着脸,严肃地核对着笔记本上的数据,“如果他想要杀了我们,对他来说那仅仅意味着……处境稍微变得麻烦一些,而且整合运动不见得会为了我们两个去追究一个同他们合作的强大魔法师的罪行,最多和德国方面道个歉;相反,假设是我们因为某种理由而决定杀了他,先不说能不能做到,也许我们会在产生这个念头不久之后就被他赶到现场灭口。”
“好吧,我们不考虑这件事了,听起来真吓人。”岛田真司叹了一口气,他从中深刻地感受到了双方实力差距之大,“那么,我们得把主导权掌握在我们手中,要确保这个计划会对我们有利而不是成为他的工具。”
“你不用太担心。”舒勒伸出右手扶了一下眼镜,他的视线在划过下面的几排数据时迟疑了一阵,“李林也许可以容忍好心办坏事的人,可以容忍纯粹想要度假的人,也可以容忍那些以某些骇人听闻的手段造成了巨大破坏但在客观上促成了某些积极结果……哪怕有那么一丝……的人,可那种纯粹只会搞破坏的人就另当别论了。岛田,你还记得帕克在7号平行世界的遭遇吗?”
岛田真司点了点头,他说服自己稍微放平情绪,继续品尝着舒勒准备的茶水。真是奇怪,他平时从来没看出舒勒对东亚地区的某些文化感兴趣,今日舒勒却恰到好处地招待了两名日本人而不是只顾着自己蹲在角落里喝咖啡,“他是我们当中唯一的食尸鬼,为此受了不少磨难。等等,你的意思是——”他恍然大悟地放下茶杯,眼睛瞪得圆如铜铃,“这不是个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来,这是我的一些心得。”宇治孝康抱着一叠纸张走入会客室,打断了舒勒和岛田真司的讨论,“将恶魔化为世界中的正常部分……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两人好奇地凑上前去,想看看疑似来自古代的宇治孝康会有些什么研究心得,但纸张上的内容着实令他们大跌眼镜。上面记录的与其说是数据或思路不如说是抽象派水墨画,模糊不清的画风和过于失真的比例让看过类似画作的岛田真司也有些怀疑人生。能写出这些东西的人大概从来不会害怕他人的窥视,反正别人也看不懂。
“您真的懂什么叫做研究吗?”岛田真司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认真地问道。